这个问题触及了核心矛盾。王教授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等待她们讨论。
凌鸢走到完整的艺术装置前,手指轻轻拂过表面:“也许‘完整性’不一定是物理上的不可分割,而是概念上的统一。”
“怎么说?”
“如果设计时就明确,这个作品有两种存在状态——一种是完整的视觉呈现,一种是可交互的教学工具。”凌鸢转身看向沈清冰,“那么转换过程本身,就成为作品意义的一部分。”
沈清冰思考着。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工作台上敲击,这是她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像一本书。”她突然说,“可以整体阅读,也可以拆解分析。分开的页码和装订成册的书籍,都是‘这本书’的存在形式。”
“对。”凌鸢的眼睛亮了,“而且读者——或者说观众——可以选择以哪种方式接近它。”
王教授微笑起来:“这个想法很有潜力。需要我帮你们联系工程学院的老师吗?他们在模块化结构和可变形设计方面有经验。”
凌鸢和沈清冰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但我们可能来不及在工作坊前完成。”沈清冰看了看日历。
“没关系。”王教授说,“工作坊就用现在的两个版本。新的构想可以慢慢孵化,作为长期项目。”
展示持续到晚上八点。送走王教授和研究生后,凌鸢和沈清冰没有立刻离开工坊。她们站在两个模型前,思考着那个“转换形态”的可能性。
“需要完全重新设计。”沈清冰说,“从最基础的结构单元开始。”
“但值得。”凌鸢说,“这可能是我们做过的最有意思的挑战。”
窗外,清墨大学的灯火在夜色中连成一片。工坊里,两个身影在灯光下讨论、画图、争论、达成共识。两个模型静静立在一旁,像等待被重新定义的种子。
晚上九点,秦飒的工作室里,最后一件《初砺》作品终于完成表面处理。
石研放下相机,没有立刻拍摄成品。她看着秦飒把工具一件件清洗、擦干、放回原位,动作缓慢而专注,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性的收尾。
当最后一把刮刀归位,秦飒转过身,看着工作台上那七件成品。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但都带着同样的气质——粗砺与光滑的对比,力量与脆弱的并存,完整与残缺的对话。
“完成了。”秦飒说,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是释然。
石研这才举起相机,开始拍摄成品组照。但她拍的方式很特别——不是单独拍摄每件作品,而是拍摄它们在工作台上的排列关系,拍摄灯光在它们表面流动的方式,拍摄秦飒站在它们中间的身影。
“你想什么时候办展示?”石研一边调整参数一边问。
“期中考试后第一周的周末。”秦飒说,“地点……就在这个工作室吧。空间够,而且这是它们诞生的地方。”
“邀请哪些人?”
秦飒想了想:“凌鸢、沈清冰、夏星、竹琳、苏墨月、邱枫、胡璃、乔雀。还有王教授,如果他愿意来。”
“人数不多。”
“够了。”秦飒说,“这不是正式展览,只是……让它们被看见。”
石研点点头,继续拍摄。快门声在空旷的工作室里规律响起,像某种缓慢的心跳。
拍摄告一段落,石研把相机放在一边,走到秦飒身边。两人并肩站着,看着那些作品。工作室里只有一盏工作灯亮着,光线从侧面打来,在作品表面投下深深的阴影。
“你知道吗,”秦飒突然说,“做到第四件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做不下去了。”
石研转头看她。
“不是技术问题,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继续。”秦飒的声音很轻,“它们一件件出现,但我看不到终点在哪里。”
“后来呢?”
“后来我想起你拍的那些照片。”秦飒说,“那些过程,那些痕迹,那些碎片。我意识到,重要的不是‘完成’,而是‘持续’。每一件作品,都是那个持续过程中的一个切片。”
石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秦飒的手。秦飒的手上还有细微的划痕和茧,是九周创作留下的印记。
“所以现在完成了,”秦飒继续说,“但我知道这不是结束。下一个系列已经在心里开始生长了。”
窗外,夜色深沉。远处城市的灯火在天际线处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工作室里安静而温暖,两个身影站在作品中间,像站在某个重要时刻的门槛上。
所有的路径都在向前延伸。
所有的阈值,都在被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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