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快进来!”周文焕在门内焦急呼喊。
公孙广韵将我用力推向洞开的大门,自己则转身,横刀立于门前,对着追来的数十名虞军厉声喝道“辽东公孙广韵在此!谁敢上前?!”
她的身影在火光与血色中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异常决绝。那一刻,我被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所撼动。
“广韵!回来!”我急道。
几名龙镶近卫趁机将她拉回门内,厚重的包铁木门在敌军冲到的前一瞬间,“轰”地一声死死关闭,门闩落下,将外面的喊杀与刀兵声暂时隔绝。
背靠着冰冷的大门,听着外面敌军撞击门板和攀爬围墙的喧嚣,我剧烈地喘息着。
环顾四周,满目皆是疲惫、伤痕与惊惶的面孔。
公孙广韵靠在我身旁,长刀拄地,这才松开一直紧抓着我手腕的手,那手上沾满了血和汗,冰冷而颤抖。
厚重的周府大门刚刚合拢,门外的喧嚣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迅逼近、放大。
沉重的撞击声、刀斧劈砍木门的闷响,以及敌军兴奋嗜血的叫嚷,如同海啸般拍打着这最后的避难所。
“撞开它!”
“里面是韩月!抓住韩月,赏万金,封万户侯!”
“放火!把门烧了!”
最后那句话让所有人脸色骤变。
透过门缝和高墙,已经能看到跳动的火把光芒逼近。
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和焦糊味隐隐传来——他们真的在准备烧门!
公孙广韵原本靠在我身旁微微喘息,闻听“放火”二字,眼中寒光乍现,方才的疲惫与虚弱仿佛被瞬间燃尽的怒火烧成灰烬。
“想烧门?做梦!”她低叱一声,竟不等我命令,猛地拉开刚刚插上的门闩,单手擎起那柄血迹未干的长刀,如同被激怒的母狮般,闪电般重新冲了出去!
“广韵!”我惊呼,伸手去拉却只触及她染血的衣角。
门外果然已聚集了数百名如狼似虎的虞军,正举着火把、提着刀斧,几个士兵抱着浸了油脂的干柴堆向大门。
公孙广韵的突然杀出,完全出乎他们意料。
只见一道红色身影(她的外袍早已被血染成深红)撞入敌群,刀光如练,迅猛狠辣!
她专挑手持火把或搬运柴草的士兵下手,左劈右砍,瞬息间便放倒数人,打乱了对方放火的部署。
“拦住那女人!”
“杀了她!”
反应过来的虞军立刻围了上来。公孙广韵虽然勇猛,但毕竟有伤在身,体力早已透支,很快便陷入重围,险象环生。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侧面的巷道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怒吼和兵刃撞击声!
只见侍卫长关平浑身浴血,甲胄破碎,带着七八名同样伤痕累累的龙镶近卫,如同血海中冲出的礁石,硬生生从外围杀透重围,与公孙广韵汇合在一处!
“公孙夫人!末将来迟!”关平一刀劈翻一名试图偷袭公孙广韵的虞军,横刀护在她身前。
他带来的虽然只有寥寥数人,但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结阵死战之下,竟暂时抵住了数倍于己的敌军冲击。
“关将军!”公孙广韵精神一振。
“随我杀回府内!”关平不容分说,指挥近卫们且战且退,公孙广韵也奋力挥刀掩护侧翼。
众人互相扶持,以寡敌众,竟奇迹般地再次杀退门口敌军,重新退入了周府大门之内。
最后一名近卫踉跄冲入的瞬间,大门再次轰然关闭,门闩落下,门外传来敌军气急败坏的咒骂和更猛烈的撞击声。
府内,众人背靠大门或瘫倒在地,剧烈喘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关平带来的几人几乎人人带伤,他自己腰间也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草草包扎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
加上原本在府内的残兵和周家护院,能战者,不过三四十人。
我扶着门柱,目光扫过这一张张沾满血污、疲惫不堪却依旧紧握兵器的面孔,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愧疚。
最终,我的目光落在靠着墙壁滑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却仍紧握长刀的公孙广韵身上。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声音沙哑而沉重“公孙小姐……看来,你们辽东公孙家……这次怕是赌错了。跟着我韩月,非但没能得享荣华,反而要困死在这合肥孤宅之中了。”
公孙广韵抬眼看我,她的眼眸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黑亮。
她没有气恼,也没有绝望,只是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笑,却因牵动伤口而蹙了蹙眉。
她喘了口气,声音虚弱却清晰“殿下……现在说这话,还早了点。”
她用刀尖勉强撑地,试图站起来,我连忙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