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暗道漆黑如墨,寒气如刀,割在裸露的肌肤上便是一道无形伤痕。
林晚昭伏行三里,指尖触壁,触到的不是冰冷石砖,而是凝结千年的血霜——那是被封印的“活契者”魂魄渗出的怨息,是命线被强行扭曲时留下的腐溃烙印。
她双耳失聪,可这寂静并非终点,而是另一种听觉的开端。
亡魂在血霜中低语,声如细针,刺入神魂:“剪……剪断它……”
那声音不是从耳入,而是从骨缝里钻,从心脉中响。
三十六道残魂,三十六次献祭,皆因“共主命契”而死,魂不得散,灵不得归。
她们曾是绘皮匠、祭官、守陵人……皆因窥见命线真相,被剜眼割舌,活生生炼成命契的养料。
林晚昭缓缓抬起手,断契剪在掌心一划,血珠滚落,滴在铜铃残片上。
无声。
可在她识海之中,轰然炸开一声古铃长鸣——清越、悲怆、贯穿时空。
刹那间,三十六道亡魂虚影自血霜中浮现,如烟似雾,却带着森然执念。
她们不言不语,只静静环绕林晚昭身侧,幽火摇曳,照亮前路。
那光不暖,却驱散了地脉中盘踞的黑雾,仿佛连阴司都为她让出一条道。
她继续前行,脚步轻如落叶,却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地脉震点。
石壁微颤,气流紊乱,常人踏错半寸,便会触埋于地心的杀阵——可她的步伐,像是早已走过千百遍。
沈知远率人紧随其后,手持青铜罗盘,指针狂转不止。
他脸色铁青,目光死死盯着地面——那里有一串血脚印,鲜红刺目,一路延伸至黑暗深处。
“她不是在走。”一名随从颤声低语,“她是……魂游。”
沈知远咬牙,声音压得极低:“不,她是用命在走。每一步,都在燃烧寿元。”
他认得那步伐——是母亲留下的《地脉行图》中记载的“归魂步”,唯有以自身精血为引,神魂出窍,方能踏出。
可此术修者必折寿十年,且一旦中途神志溃散,魂便永困地脉,沦为怨灵。
“晚昭……”他握紧剑柄,指节白,“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与此同时,谷外高台。
林念安盘膝而坐,双手结印,灵觉如丝,遥遥系于林晚昭心神。
忽地,她瞳孔一缩,猛地咳出一口血。
“姐姐!”她指尖颤抖,指向自己心口虚影——那里,一道金纹赫然裂开,新生一道暗红裂痕,形如刺青,蜿蜒如蛇,正是命线绘皮匠曾描绘的“共主之线”纹路!
“她在被反向标记!”林念安声音抖,“共主察觉了她的入侵,正借命契残丝,反向烙印她的魂!再这样下去,她不是斩断命线,而是会被共主吞噬,成为新的命契容器!”
风雪中,断渊观星客跪于高台,仰望紫微垣。
原本并耀的双星——天权与玉衡,忽然剧烈震颤,继而一星微黯,一星暴涨。
“双星分轨……”他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共主察觉了……他要借她的魂,反噬先祖残魂!她不是在破契,她是在把自己献祭给命线源头!”
话音未落,天际一道血色流星划过,坠入皇城方向。
地底深处。
林晚昭突地停步。
眼前矗立一道青铜巨门,高逾三丈,门面斑驳,刻着四个古篆——“春祭归魂”。
字缝之中,缓缓渗出黑血,腥臭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