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外人。”宫尚角声音更冷,一字一句,像冰锥砸在地上,“即便收养,也非宫门血脉。身世成谜,武功诡异,如今又牵扯进无锋。远徵,你与他太过亲近,于你,于徵宫,于整个宫门,都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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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外人。”宫远徵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
宫尚角眉头一皱。
宫远徵抬眸,直视着宫尚角,深褐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亮得惊人:“他救过宋家,对宫门有恩。他助我改良百草萃,制麒麟续命散,救过护卫的命。他心思纯善,待人以诚,从未做过一件危害宫门之事。这样的人,怎能算外人?”
“那是他的目的。”宫尚角声音沉了下来,“无锋行事,向来深谋远虑。若他真是无锋所寻之人,这些所作所为,或许皆为伪装,只为获取信任,深入宫门核心。”
“他不是。”宫远徵打断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激烈,“哥,我与他朝夕相处数月,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我分得清。若他真是无锋细作,有无尽机会对我下毒,窃取徵宫秘药配方,甚至取我性命。但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他向前一步,与宫尚角距离拉近,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护我,教我,信我。我受伤,他比谁都急;我难过,他想法子逗我笑;我……我冷着脸,他也从不生气,照样笑嘻嘻地凑过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细作?”
宫尚角盯着他,眼神复杂。良久,他缓缓道:“即便他不是细作,你们之间,也该保持距离。远徵,你是徵宫宫主,未来要担起一宫之责。你的婚事,你的伴侣,都需慎重,需得对宫门有益。火麟飞他——”
“我心悦他。”
四个字,很轻,但像惊雷,在寂静的药房里炸开。
宫尚角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惊愕。他甚至后退了半步,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宫远徵说完,自己也愣了愣。那句话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从他喉咙里冲出来,拦都拦不住。但说出来后,心里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忽然就落了地。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些慌乱,那些无措,那些心跳加,那些夜不能寐,那些看他笑就欢喜、看他伤就心疼的感觉,是心悦。
是喜欢。
是比喜欢更多、更深、更滚烫的东西。
宫远徵站在原地,看着宫尚角震惊的脸,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更清晰,更坚定:
“哥,我心悦他。”
风在窗外呼啸,药罐在炉上咕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宫尚角盯着他,眼神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到审视,到某种深沉的复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唇。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有些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宫远徵答得干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宫尚角声音沉了下来,“宫门百年,从未有过男子与男子……更何况你是徵宫宫主,未来需延续血脉,传承宫室。长老院不会同意,执刃不会同意,整个宫门都不会同意。”
“我不需要他们同意。”宫远徵抬眼,眼神清亮而执拗,“我只遵本心。”
“本心?”宫尚角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远徵,你自幼聪慧,当知这世间许多事,不是‘本心’二字就能解决的。宫门规矩,世俗眼光,血脉传承……这些,你都不在乎?”
“我在乎。”宫远徵声音低了下去,但依旧坚定,“但我更在乎他。”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目光像是穿透了厚重的墙壁,看到了某个笑容灿烂的红少年。
“哥,我自幼丧母,父亲也……早早离去。这徵宫,常年只有药香和寂静。我习惯了独处,习惯了冷清,甚至觉得,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他收回目光,看向宫尚角,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可火麟飞来了。他像一团火,不管不顾地闯进来,把我的冷清烧得干干净净。他聒噪,他胡闹,他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把我气得跳脚。可他也会在我试药时紧张地守着,会在我难过时笨拙地逗我笑,会在我遇险时毫不犹豫地挡在我身前。”
“他让我知道,原来被人惦念是这种感觉,原来有人陪伴这么暖,原来……我也会笑,也会生气,也会……”
也会心动。
最后几个字,他没说出口,但宫尚角听懂了。
宫尚角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幼清冷孤僻、从不对人敞开心扉的弟弟,此刻眼里燃着的光,脸上那抹罕见的、生动的执拗,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堵。
他想起很多年前,母亲还在时,宫远徵也曾这样,抓着他的衣角,眼睛亮晶晶地说“哥哥陪我玩”。后来母亲去了,父亲也走了,那双眼里的光就一点点暗下去,最终沉寂成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他忙于宫务,忙于练武,忙于应对无锋的威胁,能分给这个弟弟的时间少之又少。他知道宫远徵孤单,但他总觉得,等弟弟再大些,等宫门安定些,总有时间弥补。
可时光不等人。等他终于能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时,弟弟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有了想保护的人,有了……宁愿对抗全世界也要坚守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