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怕什么?
怕看见娄清卿的脸?
他怎么会怕看见娄清卿的脸呢?
那是他放在心底珍视多年的人,是他必须得用一生去怀念和愧疚的未婚妻啊。
可越是这样想,视野里就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挺括利落的衬衣,上下跳动的喉结,轮廓分明的颌角……
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说:
你不是怕看见她。
你是怕在她干净的目光里,被迫审视胸腔这团已然失控的血肉。
你怕那份曾经坚不可摧的爱,在与另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情感对峙时,显露出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动摇。
“不……是今天太累了。”
陈昉狼狈地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反驳的借口。
身心俱疲,头昏脑胀,才会产生这些荒诞的联想。
像逃避什么洪水猛兽般,他匆匆将钱包塞回口袋深处。
他需要立刻抓住点什么,来转移这快要将他吞噬的混沌。
代熄因。
这个名字是引发海啸的源头。
却如同救命稻草乍现。
对,代熄因。
翻遍全身上下的口袋,陈昉磕磕绊绊找到了仅剩下的一根烟和打火机。
他按了好几次,终于把火点起来。
红色星点明灭,他也终于强制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走。
代熄因只是一时没想通罢了。
他解释道。
等时间一长,等他遇到真正合适,能让他心动的女孩子,自然会明白,如今的这些不过是一场青春的迷航,一个注定要醒来的美丽错觉。
错觉。
他发狠地在心里重复着这两个字。
是的。
错觉而已。
*
那夜之后,代熄因和陈昉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仿佛那张照片从来没有被发现。
那场谈话也从来没有发生。
他们仍然是朋友,该相处相处,该交流交流。
跟没事人一样。
只怕个中的不同只有两位当事人自己知晓了。
身体基本上恢复,休息好的陈昉立即搬回了自己家。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代熄因也顾不上失落。
原因很简单——已然到了陈昉正式回归警队的日子。
这意味着,他以后能够不用借口看到对方的时间,和上班一样长。
陈昉的正式回归让局里大部分人都感到开心。
嘘寒问暖,关切笑言。
走廊的气氛都欢快不少。
当然,也有例外。
“哟,这不是躺了一年半的大少爷吗。”雷昱抱着胳膊,斜倚在办公室门框上,阴阳怪气道,“这身子骨可还硬朗?别到时候办案办到一半给自己又折腾回医院去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话语刺耳,语气烦人,陈昉丝毫不在意,客客气气叫了一声:“雷队。”
雷昱此人,最爱用一张嘴把别人气得火冒三丈。
他习惯看着那些恼怒或尴尬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