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帷帽,声音压得很低。”耶律齐摇头,“但我问他为何非要经我手,他只说了一句话——‘女子之志在天下’。”
麦穗猛地抬头。
这句话她从未对外说过。那是很多年后,她在病榻上留给后人的最后一句话。如今尚未出口,怎会有人提前道破?
她盯着耶律齐的眼睛:“你说这话像我讲的。”
“不只是像。”他低声回应,“那是你的魂在说话。”
麦穗没再追问。她把信收回怀里,只说:“以后再有人托你送这类东西,先来找我。”
耶律齐点头:“我知道你不怕出名,怕的是被人推上高台,底下却挖好了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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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要走,他又叫住她:“那人走时留下一句话——‘她看得懂纸,也闻得出墨’。”
麦穗脚步一顿。
她没回头,只轻轻应了一声,便继续朝村里走去。
一路上,她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踩得踏实。风从坡上刮下来,吹动她的短褐下摆,也吹动鹿皮囊一角。她脑子里反复转着几个念头:为什么用西域纸?为什么用特制墨?为什么要引她注意到这些细节?那个送信人,究竟是敌是友?
若是敌人,何必费这般周折?若是朋友,为何不敢露面?
她回到灶屋,依旧没点灯。坐下时,膝盖碰到了脚边的小木箱,那是存放种子的柜子,里面整齐码着不同品种的麦粒、豆种。她伸手进去,抓了一把黑麦,握在掌心。颗粒坚硬,棱角分明,硌得掌心疼。
这才是真实的。
权位、名声、举荐……那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比蝗灾还容易毁掉一片田。
她松开手,麦粒簌簌落回箱中。
窗外,北斗斜挂,星光冷而锐利。远处传来一声犬吠,很快又归于寂静。
她忽然明白,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只想吃饱饭的农妇。她教女人识字,让她们参与耕作分配;她改水渠、建晒场、定粮账;她甚至让赵王氏站上了医者的位置。她动了太多人的饭碗,也动了某些人坚信不疑的秩序。
这封信,不是荣耀,是试探。
有人想看看她会不会伸手接。
接了,就成了靶子。不接,又显得倨傲违命。无论哪条路,都可能引来下一步杀招。
她站起身,走到墙角,拿起靠在那儿的铁犁模型——那是赵德亲手交给她的,象征“此杖当配铁犁”的誓言。她用手掌摩挲着犁头,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带来一丝清醒。
她不需要那个名号。
但她也不能无视。
她必须知道,是谁在幕后执笔,写下这出戏的第一行。
她转身回到门槛,重新坐下,从鹿皮囊里取出另一块陶片。这一次,她写了四个字:
静观其变。
然后吹去炭粉,将陶片压在箱底的种子下面。
她抬起头,望向夜空。星辰不动,如钉在天幕上的钉。
她听见远处货场传来驼铃轻响,耶律齐的队伍启程了。蹄声渐渐远去,消失在通往西域的路上。
她坐着没动,左手搭在膝上,右手无意识地抠了抠拇指侧面的茧。
那是一年三百日握犁留下的痕迹。
也是她唯一信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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