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冷笑:“照你这么说,连士卒放屁次数都该记?”
赵石柱不恼:“若连放屁都没力气,那就是病了。病了就要治,不然上阵就是死人。”
堂中沉默。
郡守坐在侧席,听完全程,起身宣布:“即日起,全郡戍所设记账册,每月上报核查。由赵石柱督制模板,主讲授业。”他又看向众人,“这不是妇人之巧,是战场之眼。看不见的,早晚会死。”
散场后,一名老百夫长拦住他,手里捏着刚领的空白麻册:“这格子……真能防贪?”
“不能防。”赵石柱摇头,“但它能让贪的人露出来。”
那人盯着册子看了很久,终于道:“明早我部开讲,你来吗?”
他点头。
半月后,第一批上报账册送至郡守案前。其中三分之二敷衍潦草,唯有西北两所格式整齐,数据清晰。郡守翻看良久,命人赏赵石柱百石粟,并召其入府。
府门外,同袍围上来拍肩祝贺。有人笑问:“郡守可问你这本事从哪来的?”
赵石柱抱着那卷账册,没躲,也没藏。他把册子放在马鞍前,任风吹开扉页——那里有一行小字,是他昨夜添上的:“始学于家中灶屋,授者陈氏麦穗。”
他翻身上马,缰绳一扯,朝村路而去。
进村时天光尚亮。他远远看见麦穗蹲在东田埂上,左手撑地,右手握炭笔在陶片上划写。她袖子挽到肘,裤脚沾泥,左腕艾草绳被夕阳染成暗绿。他勒住马,跳下来,大声喊:“夫人!你的‘歪门邪道’,如今是军令了!”
麦穗抬头,眯眼看了他一会儿,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账册上。她没说话,只轻轻吹了吹陶片上的粉屑,收入鹿皮囊,站起身拍打裤腿。
赵石柱走过去,把册子递给她。她接过,翻开第一页,见上面写着“陇西戍军通用记账法”,下方列着分类格子,工整如田垄。她手指抚过纸面,停在角落一行小字。
“是你写的?”她问。
“是我。”
她嘴角微动,没笑,也没夸,只把册子合上,递还给他:“粟呢?”
“在后头车上,百石。”
“够换三架新犁。”她说,“明天叫阿禾来量尺寸。”
她转身朝灶屋走。
赵石柱抱着账册跟上,忽又停下,回头望了一眼东田。十户新耕者的地里,犁沟笔直,新苗齐整。田头插着那根铜杖,铁犁模型仍立在旁,像一尊沉默的碑。
他再回头,麦穗已走到灶屋门口,正弯腰拾柴。
他张了口,想说些别的,终究没出声,只把账册抱紧了些,快步跟了上去。
当晚,麦穗在灯下展开一张新陶片,用炭笔写:“粟入军仓百石,源出石柱账策。”写完,她吹去浮尘,收入鹿皮囊最底层。油灯闪了闪,映得她手腕上艾草绳微微晃动。她起身吹熄灯火,屋外,虫鸣低响,风掠过晒场边的药庐,檐下空罐口嗡的一声,余音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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