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九天银河倾泻,撕裂夜幕,将墨黑的海面照得亮如白昼。那不是纯粹的剑光,金光中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暗红血线,像是血管,又像是某种邪恶的符文。
萧执立在船头,没有躲,也没有挡。
他只是仰头,看着那道毁天灭地的剑光,看着剑光尽头那个凌空而立的身影。
皇兄。
那张曾经温文尔雅、教他读书写字的脸,此刻笼罩在金光与暗红的交织中,模糊不清。
只有那双眼睛——透过十二旒玉串的缝隙,萧执能看到——已经彻底变成了暗金色。
与他一模一样的暗金色。
“呵……”萧执笑了,笑容里有苦涩,有释然,“原来……皇兄也……”
剑光临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星澜想要结印抵挡,可手刚抬起,就被无形的威压碾碎指骨。
王朗拔刀欲斩,刀未出鞘,整个人已跪倒在地,七窍渗血。
陈老大死死抱住舵轮,可整艘船都在剑光的威压下呻吟、崩裂。
只有萧执,还站着。
他抬起右手,不是格挡,而是……伸向那道剑光。
掌心向上,五指张开。
胸口那朵黯淡的莲花印记,骤然亮起最后一抹光——不是暗金,不是纯白,而是一种……温暖的、柔和的、淡金色的光。
像很多年前,母后病榻前,握着他和皇兄的手时,烛火映在眼中的光。
“皇兄……”
萧执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剑光的轰鸣:“你还记得吗……”
“那年御花园,你教我下棋,我总输,气得把棋盘掀了。”
“你没骂我,只是把棋子一颗颗捡起来,说……”
剑光,停住了。
停在萧执掌心前三尺。
不是被挡住,而是……悬在那里,剧烈颤抖,金光与暗红疯狂冲撞,仿佛在抗拒什么。
空中的萧胤,身体也剧烈颤抖起来。
他双手握剑,额角青筋暴起,眼中暗金光芒明灭不定,时而凶戾,时而……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
萧执继续说着,声音平静得像在讲一个睡前故事:“你说,输不可怕,怕输才可怕。”
“你说,我是萧家的麒麟儿,将来要辅佐你,治理这江山。”
“你说……我们兄弟,要一起让大周……”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千秋万代。”
最后四个字出口的瞬间……
“啊——!!!”
萧胤仰天嘶吼!
那不是帝王的怒喝,而是……野兽般痛苦的嚎叫!
他双手抱头,金龙剑脱手坠落,在空中化作无数金色光点消散。而他本人,也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海面上,溅起滔天浪花。
剑光,也随之溃散。
海面恢复平静。
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舰队,和漂浮在海面上的……那个穿着龙袍的身影。
萧执跳下船,踏水而行——不是轻功,而是“墟”之力的具现化,海水在他脚下凝成坚冰。
他走到萧胤身边,弯腰,将那个浑身湿透、瑟瑟抖的兄长扶起。
萧胤抬起头。
眼中的暗金色已经褪去大半,只剩瞳孔深处一点微光。他脸上满是水珠,分不清是海水还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