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拂动,玄阳立于洞口,掌心朝天,一道无形符纹悬于头顶三寸,缓缓旋转。那符不显光华,却仿佛将整片天地的气机都纳入了某种隐秘的节律之中。
他并未收回这一式。
就在方才闭关的尽头,古卷化作流光没入眉心,通天箓在胸前轻颤如雀跃,万灵拂尘尾端微扬,似与某种久远的呼应达成了共鸣。此刻他已不再需要纸墨、无需引灵成阵——符意自心起,落笔即为道。
而天地,便是他的符纸。
远处天际,那一缕极淡的金芒仍在疾驰而来,方向正是此地。但玄阳并未急于迎上。他感知到另一股波动,来自虚空深处,如同暗流涌动,悄然撕裂了空间的平静。
裂隙浮现。
没有轰鸣,也没有震颤,只是一处空气的扭曲,像水波荡漾开来的中心。从中,缓缓探出一团庞大之物。它无头无面,形体不断蠕动,周身缠绕着紊乱的法则残丝,像是由破碎的规则拼凑而成的怪物。它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种否定——对秩序的排斥,对稳定的憎恶。
混沌生物睁开了“眼”。
或者说,它以整个躯体感知到了玄阳。
那一瞬,它猛然前扑,未及近身,四周空气已开始溃散,草木焦枯,岩石无声化粉。这是混沌的本能:吞噬一切蕴含道则的存在,尤其是刚刚完成本质跃迁的生灵。玄阳的气息,就像黎明第一缕光,刺穿了它所栖居的永夜。
玄阳不动。
右掌依旧虚抬,指尖微曲,似握非握。
他在听。
不是用耳,而是以神识触碰天地间最细微的律动。混沌生物每一次前冲,都会扰动气机,而那扰动中藏着破绽——它并非纯粹混乱,而是试图模仿“规则”的形式来瓦解规则。就像野火学着风的形状燃烧,终究无法理解风为何能穿越山林而不毁万物。
玄阳闭目。
心念一动,已在虚空勾画。
一道符成。
无光无形,甚至连痕迹都不曾留下,但它确实存在。那是“禁言”之意——并非封住声音,而是切断行动背后的逻辑链条。如同让奔马突然忘记奔跑的意义。
混沌生物前冲之势戛然而止。
它的躯体剧烈扭曲,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钉在半空。乱流翻滚,法则崩解又重组,数息之后,一声低沉的咆哮从它体内震荡而出,带着原始的愤怒与不解。
它挣脱了。
但这片刻停滞,已足够玄阳完成第二笔。
左足轻踏地面。
不是力,也不是催动灵力,而是一种近乎自然的节奏感。脚底与大地接触的刹那,地脉深处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如同回应。与此同时,他右手凌空划下第一道。
“镇。”
字不出口,意已达境。
这一符落下,混沌生物周身的空间骤然凝滞,连那些狂暴的乱流都被压得迟缓下来,仿佛重物坠入深潭。
紧接着,第二道。
“锁。”
不再是压制外力,而是直指其核心。那团不断变幻的躯体中央,忽然出现一个微小的停顿点,如同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它挣扎,膨胀,喷吐出大量黑雾般的煞气,试图冲破束缚,可每一次扩张,都会被某种更深层的秩序反弹回去。
第三道。
“断。”
玄阳睁开眼。
眸中不见怒意,也不见杀机,唯有符序流转,清晰如刻。这一笔,是他将太极之道融入符意后的极致运用——不争不抗,顺势而斩。如同江河分岔,自然分流,无需用力,却能截断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