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样又过了多久,沧溟才将月华南枕边的那封信拿了过来,他冷着眼,一把撕开那信封。
阿溟,我知晓,小蝶之死非你所为。
信的开篇,沧溟微微歪着头,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阿溟,我知晓,小蝶之死非你所为。我亦相信,你未曾骗过我。世间机缘难定,你我相见相识,无论结果,想来都是一份缘分。自救你至此,我从未后悔,虽千百次遣你离去,却心中依旧不舍。不过是畏惧这段不知归途的缘分,是善缘还是孽缘罢了。相伴七载,我已将你视为至亲之人,但缘法天定,我既受了你的相伴之情,便要替你偿这天道血债。
小蝶无辜,我自幼与其相识,将她视为亲生妹妹,爱之护之,也是感激其一家对我的收留之恩。你即与我相伴多年,想来明白我一心只向医道,并无儿女情怀,只是可怜小蝶,自始至终,所托非人,才导致今日之祸。
我知晓小蝶非你所害,但她之死却是因我而起,我愧对于她,也愧对于因她前来被你所害的无辜修士。妖之命是命,人之命也是命,以我一人之死也无法偿还小蝶他们所受的苦果,但我还是要死,天道轮回,总要偿还。
阿溟,那日我问你,若我死后你当如何,你说忘川河畔,寻我百年。有你此言,我便无甚可怜,今以一死还债,无须难过。
阿溟,若你能看破生死,便去寻你之道,莫要陷入妄念,终不得之。若你难消情愫,我必信守承诺,千年万载,你我若能再见,我愿再渡君一程,不忘此言。
手中的信落到了地上,沧溟一如以往一般抬起头,努力让泪水不流下来。
“若我死了呢?”
“什么死了?”
“我说了人生老病死实乃正常,我若死了呢?”
你若死了,老子同你一道,老子这条命早就在遇见天雷的那晚该死了,老子的命是你救的,你若是死了,老子就同你一路,落黄泉,上九霄,千万年的寿数若是没有你同老子作伴,同永恒的服刑有何区别,妖又如何,人又如何,死就死,老子何时怕过。
这是那日沧溟真心想说之话,但他没有说出来,觉得生生死死的太矫情了。
他一手释放妖力,看着床上的月华南,自爆妖丹……
本以为魂飞魄散,却没料道他自爆妖丹未成,必死的决心和妖力冲击,居然将封锁他九成妖力的束缚打开了,瞬间小院内狂风呼啸,天地间风云变色,沧溟睁眼,血红色的双瞳满是杀意。
他看着床上的月华南,月华南的身影恍然间化为了无数碎片,那是被他打开九成妖力的时候妖力暴涨的炸裂所致,不光是他,几乎是瞬间,整个小院都化为了灰飞,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狂风怒吼,沧溟感受着妖力回归充斥在全身的感觉,感受着真正的天狼血脉在身体里如烈火一般游走。
轰然一声,烈火燃烧,伴随着狂风炸裂,周围的一切,烟消云散,只剩下他一身长袍立于那平地之间。
时光飞逝,不觉间已过多年,狼族二皇子苍玄归位,杀父弑兄。仅仅两年时间,便一统妖界,成为九州初代妖王,尊为苍玄妖帝。
“你……你去过忘川,寻找过慕子渊的踪影,你一定知道月华南到底在哪!”沧溟跪在地上,看着坐在狼族宝座上一脸冷漠的男子问道。
“不错。”男子垂头看着他,很平静的答道。
“他的转世是谁,到底在哪!”沧溟嘴角的血都滴到了地上,他五指握拳,死死的盯着上面的苍玄问道。
“忘川之地,阴魂鬼荡,若不是你杀孽太重,又如何会到不了忘川的送魂台,看不到那映照来世的玄天镜呢?”苍玄拨弄着手上的戒指,看都不看沧溟的道:“你今生杀孽如此重,寻他做什么,倒不如让他安活一世,不然再替你背一次血债吗?”
“你胡说!”沧溟在下面咆哮道:“你胡说!”他站起身想要向苍玄扑去,却被绑着四肢的血缠链死死的控住,他怒吼道:“你杀父弑兄,你该死!该死!”
“杀父?弑兄?”苍玄在上面轻笑一声,而后道:“本尊何时有过父兄?你口中的父,杀妻弃子,你口中的兄,置我于死地,我不杀你们,杀谁?”
“混蛋,你他妈的不过是一个小杂种,你给老子滚下来,那是我的位置,我的!”沧溟狰狞的骂道。
苍玄毫不动容,他缓缓起身,向下走了两步,到沧溟面前,自嘲一般的笑道:“你当真以为本尊稀罕这个位置?”他垂着眼帘微微皱眉道:“有一点你说的对,这里不是本尊的家。”他顺着大殿向外看去,似是目光飘得很远一般,道:“本尊的家已经被毁了,本尊所珍视的一切都被毁了。”他一把捏住沧溟的下巴,看着他道:“你也配自称为本尊的兄长?”他的目光十分寒冷,沧溟死死的盯着他,一瞬间觉得苍玄似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以往的冷静冷酷,到如今居然有那么一丝疯狂。他捏着沧溟的下巴用力的道:“你这种杂碎,也配有心爱之人?”
而后他一把甩开手,背过身道:“你既爱上了一个凡人,那你便陪他一起做个凡人吧。”
而后他一伸手,妖力膨胀,将沧溟的一身天狼血脉和妖力都化了个干净。沧溟痛的嘶吼不止,苍玄冷冷的看着他道:“爱既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又怎么好意思让他一人替你承受。你便好好去尝一尝,月华南当年所受之苦吧。”
被废除妖力和天狼族血脉的沧溟在九州颠沛流离,一直到他碰上那个黑衣人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