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麽浑浑噩噩,走着一条死路,直到遇见沈疏明。
起初只是身体的不对劲,对着某个人起下流的反应,以致于他不得不分出了心神去注视他。
帝王居高临下地给予了臣子几分关注,不在意地丶施舍地,试图掌控他。
然後他为自己的轻慢,为这份高高在上,从高位跌落。
牵动情绪,心生不忍,为他神魂颠倒,恨他撩拨心神。
更恨早在他成为了权力的囚徒,成为冷血的帝王之後,扔掉真正的贺应濯後,有这麽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无数个日夜不眠,无数次滋生的爱恨。
漆黑的眸滋生出痛意,眼角湿润,眨一下眼,沈疏明就从模糊变得清晰。
贺应濯呢喃道,“从一开始朕想杀你的心就没有断过。”
作为帝王他合该高高在上,他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不怕高处不胜寒,不怕孤家寡人。
哪怕死得凄惨,他也有天下人得不到的一切。
然而在他第一次犹豫杀他时就注定了往後所有的溃败。
他在试图杀死沈疏明,何尝不是在试图杀死那个怀有情爱的自己。
“满意了?”贺应濯扯开外皮,露出蛇蝎似的内里,带着疯狂歇斯底里的低笑,“这就是你要的?”
让他们之间连最後一丝情谊都留不下。
“沈疏明,朕真恨你。”
但贺应濯,更恨的是这样软弱的自己。
沈疏明低头。
说着恨他的人睫毛洇湿,眼尾猩红,纤长柔软的羽睫下却是真实恐怖的杀意。
沈疏明注视着他的杀意,倾身吻上了他的眼睛。
他们挨得那麽近,他的声音也很近,轻飘飘地气声拂过睫毛,掠进耳中。
“在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要做什麽呢。”
“为什麽要把你带到这,贺应濯你有的实在太多了,就算把你带到这我又能做什麽呢?”
君和臣的差距,简直堪比天堑。
这不是第一和第二的考试,不是一千米长跑望着前方人的背影,是他擡头时,永远在仰望。
而他仰望的人,始终居高临下。
是不平等,是皇权和命。
“可我还是执意带走你,只有这样,只有在这里,此时此刻的你…才能是贺应濯。”
“美丽的丶丑陋的丶带着杀意的都是你。”
“在看向你的那一瞬,我也做好了一切准备欣然接受所有的你。”
于是,杀意顷刻间被冲散。
贺应濯颤抖着看向沈疏明眼中的自己。
这一刻爱意越过恨意,洪水一般的淹没他,令他溃不成军。
始终不肯认输,不愿提起爱这个字眼的帝王终于肯承认。
他恨他却也爱他。
明知不可为,还是沦陷其中。
而他们在为了这不可为,拼命抵挡。
沈疏明一点点吻掉他眼角的泪,轻柔的唇蹭过眼睫,在他陷入爱欲後。
唇舌间吐出话语却比刀刃更为锋锐。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陛下留下我这个後患迟早会吃亏,你所想的一切都会成真,臣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他只会对他所爱的人手下留情,倘若贺应濯今日不杀他,他定然会还回去。
不够纯粹的爱,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