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说笑吗?您说的话,臣可还记得。”
沈疏明轻笑,“难不成,陛下想出了另一计?”
够了!够了!
贺应濯想让他闭嘴。
那一根弦绷到极致,割得心口发疼,终于在那句“现在的你连动手的能力都没有吗”陡然断裂开来。
“够了!”贺应濯再也忍不住,终于爆发,“朕说够了!”凶狠阴毒的目光狠狠刺向他,眼尾红得厉害,崩溃一般的吼道,“你让朕怎麽办?!”
“你想让朕怎麽办?!沈疏明!朕是帝王,你知道朝中有多少盯着朕吗?你知道走到这一步,朕花了多久吗?!”
“朕走了十几年!为了这个位子,为了这道权势,朕九死一生,扔掉所有,走到如今…朕只剩下了这个位子。
朕不允许有人能掌控朕,不允许一点意外的发生!
是你把朕变成这样,变得一点也不像个帝王!不该有的心软,不该有的爱欲,一步步一次次!还想怎样?!”
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吃了无数苦,踏过森森白骨,衆叛亲离丶孤家寡人,什麽都没有了,可也得到了所有。
身为帝王他不能有软肋,不能有动摇他的人存在,不能心软,不能去爱。
“…朕不能留下你。”
“那就杀了我,你做得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杀了我吗?”
沈疏明嗤笑出声,字字珠玑,“想做却做不到,想要却扔开。你的十几年,你的皇位,你要的权势,就这样吗?”
他说,“不过如此。”
“闭嘴!”贺应濯眼角湿润,恶狠狠地咬上他的嘴巴。
咬烂丶咬破,牙齿刺破唇肉,舌头钻进嘴巴,胡乱撕咬扫荡,恨不得钻入嗓子眼堵住他所有的声音。
不许说…什麽也不许说。
铁锈味蔓延在两人的嘴里,尝起来苦涩得厉害。
比起苦涩,这个天生心狠,不择手段的年轻帝王最先尝到的是後悔的滋味。
走上这条路,他不後悔,他不争就会死。
那他在後悔什麽呢。
到底是後悔没有早早了断沈疏明,还是後悔让赵善去杀了他,贺应濯不知道。
他只恨自己恨沈疏明,恨这该死的权利。
恨到最後,他想,也许他还是後悔过出身帝王家。
唇齿撕咬着,他们跌跌撞撞,摔在了简陋的木板床上,沈疏明掐着贺应濯的脖子,逼他松口,对方却像疯了一样。
扭曲着脸,表情骇人,狭长的眸子涨满生理性的水雾阴狠的盯着他。
仿佛就这样被掐死,也绝不会令他如意。
沈疏明低低喘息,掐在他脖子上的手逐渐松开,紧握成拳砰地一声砸在木板上!
震颤的声音随着木板连着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嘴上死死咬着他的力道慢慢松开。
简陋的屋子里,一时间只有他们狼狈而急促的喘息。
呼出的气流都似乎结了冰。
沈疏明伏在他身上,低下头就能看见贺应濯泛着青紫的脖子,尚且扭曲的阴毒神色。
将那张苍白妖冶到漂亮的脸变得骇人至极。
贺应濯无力地掀起眸子,同样在他眼中看到了这张脸。
扭曲地丶恶意地,丑陋又真实的自己。
他脱力的盯着沈疏明眼中的自己,指尖动了动,好半天找回声音,“你说得对。”
低低地笑起来,嘶哑的嗓音爬过耳廓。
“…我所求的权势不过如此。”
“朕不明白…为何成为帝王,还要受此禁锢。”
他为了破除这禁锢,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又因为这心狠手辣,才恍然发现仍困在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