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是一条毒蛇。
沈疏明也要成为那个掐住他七寸,却不会被他反咬一口的存在。
沈疏明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发丝凌乱丶眼睛红肿的帝王,“陛下。”
“用你的恨,拼尽全力杀了我吧。”
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不笑时的面孔看不出分毫情绪。
如同他们什麽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贺应濯的爱,贺应濯的恨都不再能惊起一点波澜。
哪怕他接受了所有不堪的自己,贺应濯也会彷徨。
沈疏明抽身的这麽快!
只留他一人深陷入其中。
他怎麽能这样,怎麽能如此?
贺应濯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狼狈喘息的仰视着他,平生第一次,以这种视角去看一个人,他有些恍惚。
逐渐看着他起身,离开他的视野,贺应濯动了动手指。
“追上去抱住他”和“趁此动手杀了他”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逼得他几欲发疯。
狭长的眸子追随着那道背影,朦胧的水雾弥漫开来,可当沈疏明真的要消失在眼前。
贺应濯本能的挽留他。
“…别走。”
怎麽能够…就这样平静而轻易的丢下了他。
可这句话一出口就消散在空气中,轻得留不下一点痕迹。
也许沈疏明听到了。
也许没有。
行至门前的人,深呼吸一口气。
对自己也是对身後人道:
“臣不像陛下,臣不喜欢犹豫的事。”
“如果做好了决定,那就不准再难过,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
言尽于此。
他跨过门槛,消失在贺应濯的视野内。
隐约的对话声传来,似乎是那个叫小蛮的姑娘在和沈疏明说话。
贺应濯掐住手心。
鼻尖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他克制住了胸口灼热的痛意。
即便是帝王也不能得到一切,在他自大傲慢,以权势为毕生追逐的时候,终于有个人给了他迎头一棒,痛得他蜷缩起身子。
屋外,他们的动静不小,这种简陋的茅草屋没有隔音可言。
小蛮早在阿娘说得那番话里死了“他们都好好看,她要选谁”的少女小心思。
反而关注到了另一个重点。
对看起来笑吟吟好说话的沈疏明,没一点惧怕,小姑娘跑过来想证实这一点。
却正好听见这一番动静,愣愣地问他,“沈大哥,你们吵架了吗?”
沈疏明一顿,点了点头,“谁知道呢…”
小蛮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哎呀一声,“怎麽能吵架呢,吵架感情会变坏的,你们都是契兄弟了,多不容易!”
“…契兄弟?”沈疏明实在没想到会在她嘴中听到这话。
“唔。”小姑娘瞪圆了眼睛,慌忙捂住嘴,一副她怎麽说漏了嘴的样子。
看得沈疏明嘴角的笑意真实了几分,“你懂得还挺多啊。”
小蛮瞄了他好几眼,见他没有生气,慢慢放下捂嘴的手,小声说,“是我阿娘说得啦。”
“说得什麽?”沈疏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