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明看着他,脸上始终轻飘飘地笑着
不为所动的看着他。
他们对视,贺应濯神色愈发冷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吗?”
“朕问你,你又想做什麽。”
“挟持帝王,沈卿你知道,这是谋逆之罪。”
一字一顿咬出杀意来,却换来面前人轻飘飘一句,“臣当然知道。”
那股杀意就此一顿,化作愕然骤然擡眸看向沈疏明。
沈疏明道,“臣在做什麽,陛下也看到了,以下犯上的事臣做了不少,活到现在也是稀奇,谋逆什麽的倒没还体验过。”
“宁王倒是做了,被算计得如今不知生死。恐怕到如今他才知道,臣只是陛下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
“这场春猎,宁王落了个刺杀帝王的罪,臣呢?”
沈疏明想起那处荒芜的地方,笑他,“怎麽待遇比宁王还差的样子。”
“好歹是人尽皆知的天子宠臣,那样的死法说出去…也很丢人吧。”
“倒不如继承了宁王的意志,行谋逆之罪,死得轰轰烈烈。”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到了他,贺应濯猛然打断他,“住嘴!”
胸膛起伏着,伤口传来阵痛,乃至于眼前都似乎在旋转,沈疏明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贺应濯看不清他的表情。
分辨不出他的意思,探究不到他的内心。
他学了多年的帝王心术丶运筹帷幄都在此刻用不上。
贺应濯唇角微动,急于掀过这个话题,“回去。”
他说,“沈疏明,带朕回去。”
“无论你方才想做什麽,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春猎上谋逆的人只有宁王,朕不慎受伤失踪了一段时辰,沈卿救驾有功,他们只会记得你的功。”
沈疏明笑意不变。
记得他的功,可他有什麽功,他想要的是这个吗?
是这样被粉饰太平,等待下一次的诛杀吗?
“陛下,恕臣难以从命。”
心底的恨意蔓延,贺应濯恼恨他的拒绝,怨恨自己的不忍。
想不管不顾带着人这人回去,就算他身上还有伤,沈疏明也是抵抗不了他的,他抗拒在这里,排斥这个话题。
回到围猎场上,在衆人的簇拥下,他还是帝王,那些人的声音丶姿态丶畏惧,都告诉他,他是个帝王。
他该怎麽做,怎麽选择,贺应濯强烈得想要回到适应的身份里。
也许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该怎麽做,怎麽来面对如今糟糕到极点的一切。
可他才産生这个念头时,就看见了沈疏明空无一物的手腕。
那里什麽也没有,没有绯红系带,没有他想要的彩头。
只有细碎的伤口,泛紫的淤青。
那双笑着的桃花眼闪着粼粼波光,笑起来比天地万物都让他心动。
细细掰着手指,恣意的索要一切,那麽毫无防备的笑,让他不敢细看,不敢细想。
冷漠的将看到的一切弃如敝履,偏偏却在这一刻记忆犹新。
有什麽蔓延过恨,堵住了胸口哽在喉间不上不下,让他失去了发声的反应,好像回到了生吃鱼的时候。
想说的话说不出口,想表达的意思表达不出来,他茫然丶无措。
刺卡在嘴里,咽下去划伤喉咙,可痛久了就习惯了。
于是变成了一个哑巴,再从哑巴变成无心之人。
贺应濯看着他,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麽。
有那麽一刻,像是在和他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