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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柏望向苍白的手腕,“我要在这里留一个纹身。”
原柏抚摸着那片皮肤,感受着其下稳定跳动的血管,他在确认着自己的新生——他将要在这里,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丶主动选择的印记,一个为过去盖棺定论丶为未来书写基调的符号。
邺公书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想好了?纹什麽?”
“想好了。”原柏的目光依旧落在腕间,“纹两个单词,‘evernever’。”
绝不重蹈覆辙。
邺公书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矛盾的词,瞬间领会了其中所有的复杂意味——永恒的失去与永不屈服,曾经的桎梏与未来的警醒。
“好。”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原柏,没有疑问,只有全然的接纳和支持,“我知道有一家店,师傅手艺很好。”
原柏微微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邺公书一向如此,对他做出的决定总是会很快地理解并毫不犹豫地支持。
就在原柏以为只是简单告知并将很快成行时,邺公书却忽然抓住了他的左手,眼神亮得惊人:“学长,我也纹一个。”
原柏蹙眉,正想告诉对方不必如此。
邺公书却抢先一步,快速地用指尖在自己左侧肋骨大致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语气坚决,甚至带着一种兴奋的急切:“纹在这里,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他似乎在急速地构思,语速很快:“图案……我想好了。但我要先保密。”
原柏本想开口说,老师不可以纹身,但又觉得,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很难得的,更何况那个纹身极有可能是邺公书想留下的,关于自己的印记。
隐秘的丶阴暗的心理占据了上风,那片最靠近心脏的地方,他想占有。他最终只是略略擡起了眼眸,语气甚至有些淡漠地说:“尊重你的想法。”
他们的图都很简单,面积也很小,设计图稿很快就出来了,两人看过後都很满意,于是迅速约了时间。
原柏先进行。
他坐在椅子上,伸出右腕,针尖精准地落在脉搏上——那片全身上下纹身最疼的区域之一。密集的刺痛感传来,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墨色一点点地往前走,眼神平静如水。
邺公书就站在一旁,紧紧握着他的另一只手,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轮到邺公书时,他利落地脱下上衣,躺上操作椅。当针尖落在肋骨薄薄的皮肤上时,他抑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里的痛感远比手腕要尖锐得多。但他咬紧了牙关,目光始终望向原柏的方向,仿佛视线的终点有止痛的魔力。
图案逐渐显现:那是一条骤然起伏丶然後逐渐趋于平缓的七彩心电图线,象征着一次剧烈的心跳波动後复归平静。而在这条心跳线的尽头,并非消失,而是连绵成了一座抽象而冷峻的雪山轮廓。雪山的线条锋利而孤独,但那条心跳的线却固执地缠绕其上,仿佛要将自身的温度与律动,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纹身的过程沉默而漫长,结束时,邺公书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肋下那片皮肤红肿着,图案清晰而震撼。
纹身师叮嘱了一句“可以在这里休息片刻”就关上门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邺公书站起身,和原柏一起站在镜前,他拉起原柏的右手,将两人新鲜的纹身并置在一起。
一个宣告着与过去和解的复杂答案,一个许下了与未来同频的炽热誓言。
邺公书看着原柏,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认真和近乎虔诚的热烈:“你的‘evernever’,需要一个答案。这就是我的答案。可以吗,学长?”
原柏看着邺公书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丶甚至有些疯狂的爱意,他无需多言,只反手握住对方的手,与对方十指紧紧相扣。
“我的心跳,”他引着原柏的手指,触碰自己肋间那幅仍有些灼痛的图案,“愿意也足够炽热,去融化雪山。”
我用我全部的生命力,和你的孤寂丶你的疼痛同频共振。我的心跳,为你而动。
原柏的指尖感受到邺公书肌肤的热度和那微微凸起的墨色线条,再低头看向自己腕间那圈宣告着矛盾与新生的纹身。一股滚烫的暖流猝不及防地冲撞着他的心脏,比任何一次疼痛都更深刻。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压下了喷薄而出的情感:“小邺,闭上眼睛。”
“嗯?”邺公书疑惑地对上原柏沉静的目光,下一秒就乖顺地阖上了眼,嘴角带着点期待的笑意,“学长要给我什麽惊喜?”
原柏没有回答,他从口袋掏出一个戒指盒,打开,取出其中一个戒指,缓缓地丶郑重地推到了邺公书左手的无名指根。
邺公书浑身猛地一颤,倏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