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的甬道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石壁上渗着水珠,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婉儿跟在狱卒身后,脚步很轻地走着,黑色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领路的是个王姓老狱卒,是李德穗特意给她安排的。
李德穗如今在刑部任司狱主事,管着京城三处大牢。
“到了,按规矩您只有半炷香的时间。”老王在一间牢房前停下,一边从腰间取下钥匙开锁,一边对婉儿道。
婉儿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碎银递过去:“有劳了,王大哥。”
老王接过银子却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压低声音道:“这几日有人来看过里头这位爷,不过不是我们刑部的人。”
婉儿眼神微凝:“哦?谁来看过他?”
老王警惕地看了看甬道两端,然后低语:“我认不得他,不过他看着像行伍出身,前后来过两次,每次都要单独见面,不许我们在场。”
婉儿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在外面守着。”
牢门打开,然后又“哐当”一声合上。
进入牢内,婉儿看到赵擎天正坐在草席上,背靠着冰冷的石墙。
他穿一身囚服,头有些散乱,但精神尚好。
见到婉儿他忙站起身,咧嘴笑了笑:“周大人,这种地方不该你来。”
“该不该来我都来了,他们没为难你吧?”婉儿摘下兜帽,打量着他。
“暂时还没有。”赵擎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稍顿他又道:“不过也快了,昨日来了两个人,要我指证你曾指使漕帮走私。”
婉儿并不感到意外:“你怎么说?”
赵擎天眉毛一挑:“我说,漕帮的生意都是明面上的,就算有走私也是底下人背着帮里干的,和周大人有什么干系?”
“他们信了吗?”婉儿问。
“他们不信,说只要我按他们的意思写供词,就可保我不死。”赵擎天答。
婉儿又问:“他们想让你怎么写?”
赵擎天略一思忖,然后道:“说你与李涣成余党勾结,借漕帮渠道私运军械往北疆,所得钱财用以招兵买马,图谋不轨。”
沉默了片刻,婉儿忽然又问:“那两个人都长什么样?”
赵擎天凝神一想,然后道:“一个高个子,说话带点北疆口音。另一个矮胖些,右手缺了根小指。两个人都说是上面派来查案的。”
赵擎天一边说,婉儿一边认真记,全都记了下来。
记完后,婉儿低声道:“赵帮主,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仔细听好,无论他们怎么逼你,把所有事都推到李涣成身上。”
赵擎天默然点头,并不插话。
只听婉儿继续道:“你就说李涣成生前曾以你家人的性命相威胁,逼你替他运私货,你不敢不从。如今李涣成已死,他们死无对证,也就拿你没辙。”
赵擎天皱眉道:“他们能信吗?”
“他们只需要一个还过得去的说法,皇帝不想让天下人认为他正在干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你只要把罪责推给一个已死的逆臣,他们的面上也好看些。”婉儿道。
“这样的话或许能保住我,可漕帮……”赵擎天忧虑道。
“漕帮,肯定不能保住全部,但至少可以保住核心。”婉儿分析道。
说着,她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卷,飞快地塞进赵擎天手中:“这里头写的都是严景明在南方的产业,让你的人放出消息,就说严景明查漕帮的目的是想吞并漕运生意。”
赵擎天展开纸卷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老夫明白了。”
“还有。”婉儿继续道,“从现在开始你要装病,装得越重越好,我会让阿苦假扮郎中进来给你诊治,充当你的信差,最终救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