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在浓妆下扭曲,充满了掌控猎物般的快意。
“试试?”她轻飘飘地反问,猩红的指甲威胁性地指向自己精心修饰过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能挤出鳄鱼的眼泪。
绝望如同冰冷的沥青,瞬间灌满了我的四肢百骸。
反抗的力气被彻底抽空。
我看着眼前这张写满疯狂和恶意的脸,看着那辆如同怪兽般蛰伏在黑暗中的路虎车,听着城市远处传来的、象征着无数双眼睛的喧嚣……我知道,我别无选择。
”……好。”这个字仿佛耗尽了我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屈辱和尘埃落定的死寂。
“这才乖嘛!”
苏红梅瞬间变脸,笑容灿烂得如同最无害的邻家姐姐。
她亲昵地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拍了拍我的脸颊,留下火辣辣的触感,然后不由分说地拽着我的胳膊,几乎是把我由分说地拽着我的胳膊,几乎是把我拖向那辆路虎。
沉重的车被拉开,一股混合着真皮、香氛同样是苏红梅那标志性的浓烈味道和某种冰冷金属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我像个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僵硬地、顺从地被她塞进了副驾驶座。
柔软的座椅包裹着我,却感觉不到丝毫舒适,只觉得是跌入了另一个更加奢华、更加无法逃脱的牢笼。
“砰!”车门被苏红梅大力关上,隔绝了外面冰冷的世界,却将更令人窒息的疯狂牢牢锁在了里面。
她利落地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动作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潇洒。
引擎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车灯再次划破黑暗。
她侧过脸,对我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带着极致恶意的甜美笑容,猩红的嘴唇在昏暗的车厢内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系好安全带哦,市长大人。”她的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手指却猛地一-推档杆,路虎庞大的车身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带着巨大的推背感,轰鸣着冲入了前方灯红酒绿、却深不见底的都市丛林。
路虎揽胜像一头挣脱束缚的钢铁巨兽,在苏红梅近乎癫狂的驾驶下咆哮着冲出城市的霓虹丛林。
引擎的嘶吼盖过了车载音响里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强烈的推背感将我死死按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
窗外飞倒退的流光溢彩,在绝望的眼中扭曲成一片混沌的色块。
我紧闭着眼,牙关紧咬,口腔里那股混合着廉价口红、烟酒和她特有体液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依旧顽固地残留着,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毒药。
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只有紧攥着安全带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颤抖,无声地宣泄着无处可去的屈辱与愤怒。
苏红梅却仿佛进入了某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她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着音乐的节奏用力拍打着,身体夸张地扭动着,那顶刺眼的白帽子歪斜地扣在头上。
她不时侧过头,对我露出那种混合着掌控欲和病态兴奋的笑容,猩红的嘴唇开合着,似乎在喊些什么,但全被淹没在噪音里。
每一次急转弯,车身剧烈的侧倾都让我胃里翻江倒海,生理上的不适和心理上的重压几乎要将我碾碎。
不知过了多久,引擎的咆哮终于低伏下来,车子驶离了平坦的柏油路,轮胎碾过碎石和泥土,出沉闷的声响。
车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一个荒僻的小山包顶端。
引擎熄火,震耳的音乐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寂静如同沉重的幕布落下,压得人喘不过气。
车窗外,城市的喧嚣被山风远远地抛在脚下。
眼前豁然开朗——整个临江城如同一幅巨大的、缀满璀璨钻石的黑色天鹅绒画卷,在夜色中铺陈开来。
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勾勒出高楼的轮廓,蜿蜒的江面上倒映着流动的光影,繁华得令人心醉,却也遥远得令人心寒。
这璀璨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
“到了!”
苏红梅的声音带着一种完成仪式的满足感,她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冰冷的、带着草木和泥土气息的山风猛地灌了进来,冲淡了车厢内令人窒息的香氛,却带来了另一种刺骨的寒意。
她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带着不容置疑的笑意看着我“下来吧,市长大人,看看你的城市,多漂亮啊!”
我像个提线木偶,动作僵硬地解开安全带,双脚踩在松软微凉的泥土上,山风吹得我单薄的西装猎猎作响,寒意瞬间穿透衣物。
站在山顶,脚下是繁华的灯火人间,我却感觉自己站在了世界的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
苏红梅没有给我太多沉浸于孤独和绝望的时间。
她“砰”地一声关上车门,锁好车,然后走过来,很自然地、甚至带着点少女般的雀跃,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她的手心滚烫,带着薄汗,那触感让我本能地想要甩开,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只是微微僵了一下,便任由她牵引着。
她拉着我走到山包边缘一块相对平坦、表面还算光滑的大石旁。石头在夜色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坐!”她率先坐了下去,然后用力拽了我一下。
我踉跄一步,如同失去灵魂的躯壳,顺从地在她旁边坐下。
冰冷的石头透过薄薄的西裤传来寒意,与手腕上她滚烫的掌心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并排坐着,沉默地看着脚下那片不属于我的繁华。
山风吹乱了她的头,几缕丝从棒球帽下钻出,粘在她涂着厚厚粉底的脸颊上。
她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安静中酝酿着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