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几人脚步始终平稳,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沿途景致——无论是崖壁上的刻痕,还是林间的动静,都没逃过他们的留意。
前方那道苍老的声音又适时响起,带着几分讲解的意味:“你们快看,那边的崖壁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纹路可不是寻常痕迹,好些是历代修士在此修行时,随手刻下的零星道符;再看那边几处被藤蔓半掩的洞口,那是鹤鸣山有名的修行洞窟,别看现在瞧着不起眼,里面可是历代道长清修悟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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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循着石阶继续上行,待走到半山腰时,那苍老的声音果然又响了起来,带着几分笑意:“前面便是‘洗心溪’了。”
话音刚落,一个稚嫩的声音便带着疑惑响起:“师父,这地方可真奇妙!都到半山腰了,竟然还藏着一条溪水。”
苍老的声音温和地解释道:“这川渝之地的山势本就特别,不仅有半山腰流淌的河流,有些深山里,连山顶都藏着碧绿的湖泊。可不像我们德州老家,一眼望去尽是一马平川,难寻这般山水景致。”
一众随行之人听得这通俗的解释,纷纷露出了然的神色,不少人开始低声讨论起来——有的感叹川渝山水的奇特,有的则说起自家故乡的地貌,山间一时多了几分热闹的声响。
青鸟几人跟在前方人群身后,行至一处开阔地时,眼前忽然横亘着一条溪流——溪水引自山间清泉,水流虽缓,却澄澈得能映出岸边的柏影,溪底的鹅卵石上覆着层青幽幽的苔衣,随水流轻轻晃着微光。
溪面上架着一座木桥,桥身由楠木搭建,虽瞧着有些年月,木纹里浸着风雨的痕迹,却依旧稳固坚实;桥栏上缠着几缕野葛藤,藤叶间还挂着未干的晨露,透着几分野趣。立于桥边,能清晰听见桥下“潺潺”的水声,偶尔还能看见几尾浅褐色的石斑鱼,灵活地在石缝间穿梭,搅得水面泛起细碎的涟漪。
“师父,”先前那稚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好奇,“这座木桥可有名字?”
苍老的声音闻言,先爽朗地笑了三声,才回道:“这桥是鹤鸣山道观为方便往来香客与弟子修的,平日里大伙都只叫‘木桥’,至于有没有正经名号,为师还真不清楚。”
一众随行弟子听得这话,顿时热闹起来——有人说该叫“洗心桥”,应和旁边的“洗心溪”;有人觉得该叫“渡云桥”,瞧着晨雾绕桥的模样正好;还有人争论该取个雅致些的名字,你一言我一语,倒为这无名木桥争得热闹。
最后,还是那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笃定说道:“既然山脚的石阶叫‘遇仙梯’,不如这桥就叫‘迎仙桥’,顺着梯上来,过了桥就离仙观更近了,多配呀!”
苍老的声音又忍不住笑起来,语气里满是纵容:“你这孩子,倒会取巧!只是这桥的名字,咱们说了可不算。等会儿上了山,问问裴道长,看他肯不肯应你这‘迎仙桥’的名号?”
一众人继续沿石阶向上,前方讲解的声音伴着山风断断续续传来。山道顺着“天柱峰”西侧的陡坡蜿蜒延伸,路面比山下窄了不少,从各处赶来赴会的玄门弟子也渐渐多了起来。青鸟放眼望去,只见身着青、白、褐等各色道袍的修士,与穿红、黄、灰僧袍的僧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脚步声、交谈声混着山间风声,在石阶上轻轻回荡。
道旁的柏树林间,偶尔能瞧见供奉山神的小石庙,庙身斑驳,门前却摆着几束新鲜的野菊,该是早到的香客特意献上的。
身后几位晚来的玄门弟子,正压低声音谈论着此次盛会的重头戏,言语间满是期待;不远处,有位身披灰色道袍的修士神色肃穆,脚步匆匆地往山顶赶,腰间悬着的法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路过道旁那块刻着“老君炼丹台”的石碑时,还特意驻足,对着空荡的丹台方向略一躬身,神情恭敬。
也有人余光扫过青鸟身上那身朴素无纹的玄色道袍,只淡淡瞥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在人才辈出的玄门各派里,道一门人丁稀薄,传承也远不如那些大宗门显赫,这般不起眼的小门小派,自然引不起太多关注。
青鸟几人对此毫不在意,反倒借着旁人的忽视,愈从容地观察着周遭动静——无论是往来修士的衣饰门派,还是山道旁的细微痕迹,都被他悄悄记在心里。
待行至近山顶处,鹤鸣山“灵官殿”的山门豁然出现在眼前。这山门并非寻常道观的盘龙石柱样式,而是由两块丈高的天然青石搭建而成,石面粗糙却透着古朴之气,上面刻着“鹤鸣仙山”四个隶书大字,笔力浑厚,字缝间还嵌着几株耐旱的瓦松,绿油油地透着生机。
山门右侧立着一块形似仙鹤的奇石,石面被岁月磨得光滑莹润,这块奇石每到清晨,石上常会传来仙鹤鸣叫之声,是鹤鸣山的标志性景致之一。
几名鹤鸣山弟子守在山门两侧,左侧的弟子身前摆着一张旧木桌,桌上除了登记名册,还放着一把本地产的青瓷茶壶,水汽袅袅地散着热气。桌后一位弟子正握着笔,将各派名称与掌门尊姓一一写在小木牌上,对进出的修士们或热情招呼,或点头致意,倒也显得周到。
待青鸟一行人走近,弟子们听闻是“道一门”,目光只在几人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便随手递过一块写好“道一门”的木牌,随即转头去招呼身后衣着更显气派的其他门派修士,连句“一路辛苦”的例行问候都未曾说出口——显然,在他们眼中,这不起眼的小道门,实在不值得多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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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对此并不在意,神色如常地径直穿过山门,一脚踏入鹤鸣山道观的核心区域。
这道观依着“天柱峰”顶的平缓地势而建,殿宇沿中轴线整齐排列——最前方是镇守山门的灵官殿,中间坐落着规制最宏阔的三清殿,后侧则是供奉老君的老君殿;中轴线两侧还错落分布着“三官殿”“文昌殿”等配殿,飞檐翘角掩映在古柏间,透着几分庄严肃穆。院内的古柏比山下更为粗壮,枝干虬劲,冠盖如云,需得两人合抱才能围住。
道观的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柏叶混合的清润气息,深吸一口,便觉心神安宁。殿宇的屋檐下悬挂着一排排铜铃,山风拂过,“叮当——叮当——”的脆响便在庭院间回荡,驱散了几分肃穆,添了些灵动。
沿途不时能看到各派修士聚在灵官殿与三清殿之间的天井里交谈,声音或高或低,话题多围绕着此次玄门聚会的议题,偶尔也会提及各门派近期的境况,间或夹杂着几声爽朗的笑谈。
青鸟一行人始终保持着低调,脚步轻缓地沿着殿前的青砖小径前行,目光很少停留。待走到一处朱红门前时,门口守候的几位鹤鸣山弟子中,为的中年弟子当即上前,拱手行了一礼。
青鸟顺势递出手中的“道一门”木牌,那弟子接过看了一眼,便将木牌转递给站在台阶上的另一名弟子,随即低声对身旁一位年轻弟子嘱咐了几句。
年轻弟子立刻转向青鸟,拱手致意后,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温和:“道一门的道友,请随我来。”示意一行人跟着自己进入门内。
青鸟几人还未跨过门槛,便听得台阶上那个弟子高声喊道:“道一门弟子携闲散修士到!”
几人推门而入,先撞入眼帘的,便是巍峨矗立的三清殿。殿宇规制恢弘,飞檐如展翼的鸿鹄,斜斜挑向天际,透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庄重。与寻常道观的琉璃瓦顶不同,这三清殿覆盖的是本地烧制的青灰瓦,瓦面带着自然的粗粝质感;圆形瓦当上清晰刻着“太极图”纹样,虽经风雨侵蚀,纹路依旧可辨。屋檐下的木质斗拱层层叠叠,表面涂着暗红漆料,部分漆皮已斑驳脱落,露出内里深浅交错的木纹,反倒添了几分古朴意趣。
大殿门楣中央,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三清宝殿”匾额,字体浑厚遒劲,透着道家气韵;匾额两侧各挂着一副木制对联,上书“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墨色虽有些淡,却依旧能感受到字句间的玄妙。
殿门前的三级石阶由整块青石板铺就,表面被往来行人磨得光滑温润;石阶正前方,立着一尊生铁铸造的八卦炉——炉身布满深绿铜绿,沟壑间还嵌着些许香灰,炉口袅袅飘着几缕淡青色青烟,带着檀香的气息,显然不久前刚有人添过香烛。
而八卦炉正对的,便是一片极为开阔的青砖广场。此刻广场上已是人头攒动,身着各色道袍、僧袍的修士往来穿梭,却不显杂乱,反倒透着种井然有序的热闹,显然是为玄门盛会做着最后的准备。
广场两侧已依着规矩站了不少早到的门派众人,各派掌门或为的长者居于前排,身后跟着随行弟子,队伍整齐有序,几乎占去了广场一半的空间。
人群中,既有身着各色道袍的道士,也有穿僧袍的僧人,还有些身着素色常服的玄门中人。
众人皆自觉分站两侧,在广场中央留出一条宽阔平整的通道,通道笔直向前,一路通向三清殿那道高大的朱红门槛,显然是为后续重要人物通行或是盛会仪式所备。
通道两侧的位置显然经过精心安排,越是靠近通道、越是靠前的位置,所站的门派声望便越高。诸如豳州清华寺、长云山朱雀门等名门大派,其弟子皆立于前排,靠近那核心通道,气度不凡。稍次一些的门派,则依次向后、向两侧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