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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50(第6页)

管事也是没办法只能打头阵,他走进屋子,双手互相揉搓着,谄笑道:“娘子看得如何了?可有什么吩咐?”

穆宜华收起账本丢到一旁,掀起眼帘看向管事,面上笑得和煦:“胡管事来柳家多久了?”

“回娘子的话,六年了。”

穆宜华了然地点点头:“哦……您夫人是府中管采买的王妈妈对吗?”

“对对对,就是小人内子。”胡管事有些受宠若惊,“难为您还记得,内子与我都是粗人,还请娘子多多担待。”

穆宜华起身走到他身边问道:“管事既然已经在庄子里掌事多年,想必对农务粮价十分了解了。我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些时候还需要向您请教几番。”

“不敢当不敢当,若是娘子有任何问题,在下定当知无不言。”

“好!”穆宜华声音响亮,竟是让胡管事吓了一跳,“我且问你,除了这里的五亩地是我们家的,这东边和西边的,分别是哪两家的?”

“东边的是呼童巷刘家的,共三亩,西边是白鹤巷李家的,共四亩。”

“去年他们的亩产分别是多少?”

胡管事脸色一滞,干笑几声:“这……这是刘家李家家事,在下不好过问啊。”

穆宜华笑着点了点头:“也是哈,那我问你,近三年每石粮价是多少?”

胡管事松了口气,这他知道:“分别是四千六百文一石,五千二百文一石和四千四百文一石。四千六是常有的粮价,五千二那年是因为明州打仗了,四千四便是去年,去年是丰年,明州收成好,所以粮价下来了。”

“胡管事好记性,那您知道刘家和李家前三年的粮食卖了多少钱吗?”穆宜华盯着他,似笑非笑,“除去自家屯粮,上缴赋税,刘家近三年粮食收入分别为一百二十八两,一百四十五两和一百二十三两,李家呢一百七十四两,一百九十七两,一百六十七两。那我们呢?”

穆宜华拿出账簿摔在胡管事面前:“还请胡管事好好给我们念念上面的数儿吧。第一年一百九十四两,第二年二百零八两,第三年竟然只有一百八十七两了。胡管事,我倒是想好好问问,李家四亩地,我们五亩地,他们家的土还没有我们家好,为什么我们只比他们多了二十两银子?”

胡管事怎么都想不到穆宜华能将左邻右舍调查得那么清楚,刘家和李家又为什么会告诉得那么详细?他知道有些事情可能要瞒不住了,腿肚子有点发软,但仍旧想狡辩几番:“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一定是他们!是他们偷藏余粮,谎报数量,是他们!娘子是他们啊!”

被胡管事指中的那几个佃农脸色几变,立即否认:“不是我们!是……是胡管事让我们这么做的!他说,他说主家一年也来不了几回,即使来了也不懂这些,就……就让我们蒙混过去还让我们将漏下的那些余粮藏在家中,等到了冬天或是年前再拿出去卖高价,还说那些钱让我们平分。可他嘴上说的好听,我们挪地出力,最后到我们手上的就几个碎银子,大头全部被他拿走了!他……他还和他女人里应外合,用主家的钱买主家的粮,最后银子都是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你闭嘴!!”胡管事要冲过去掌掴他,被穆长青一杆子叉倒在地。

“不许动!犯事儿了还那么猖狂!”

胡管事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穆宜华连连求饶:“娘子,穆娘子,您行行好,我以后真的不敢了,我就……就只是只有那么几次而已,我以后真的不敢了,我家中还有两个孩子,我大儿就快成亲了,我真的……真的错了……”

穆宜华没有理他,径自坐回位子,她点了点外头那几个发话的走到屋里来,问道:“你们帮了他几回了?拿了多少钱?”

那几个人老老实实招供,穆宜华颔首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能自己说出来,很好。但这也不是要我留你们的理由,你们终归是动了歹心拿了东西,有一就有二。主仆无信任,这事儿就做不好,所以……柳家也是穆家,自此后就不要你们了,拿了这些钱,各自去寻出路吧。”

说罢,她将钱袋子递给穆长青,穆长青一一分发,走到胡管事面前哼了一声便略过,将袋子还给了穆宜华。

穆宜华看着胡管事,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你说你家中有妻儿老小让我不要赶你走,那你就是异想天开。我可以念在你与柳家的主仆情义饶你一次不将你扭送官府,但你、你们都要给我记住,自此后,这柳便改姓穆,你们与柳家的情分也好恩怨也罢那都是从前的事,我在这儿,那一切都要从我算起。安守本分勤劳能干者有赏,偷奸耍滑好吃懒做者有罚,这就是我穆宜华的规矩,是去是留,你们今日决断。”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出声。

穆宜华望着他们,深吸一口,朗声道:“你们自己做了选择,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今日种种,我都会记在心上,日后有功不忘诸位,但若是又有人像他们这般做了偷鸡摸狗之事,我穆宜华也绝不姑息!”

柳家的营生积重多年,杂草丛生,穆宜华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遣散了一批人。宁可留下忠诚的生手,也不愿再用油滑的老手。柳家的瓷窑穆宜华也过问了一边,起先柳如眉还拉不下脸辞退旧人,但那些旧人仗着柳家失势又加上柳如眉年纪小便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倚老卖老地拿乔作态。柳如眉回家来哭,听得穆长青义愤填膺,一拍桌子说要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他告诉柳如眉自己姐姐是如何解决庄子上的那些人的,又跟她讲了以前在汴京时婆子偷东西的事情,说:“凡是要自己先了解了才不至于被那群工人欺骗。他们如今嚣张就是觉得你是个小姑娘下不了狠手。打蛇打七寸,你找出那几个刺头儿去看看他们家中情况,能怀柔就怀柔,不能怀柔便直接给钱遣散,你要记住你是东家,别怕他们!”

柳如眉照着穆长青的法子想再去试一次,但又不敢。穆宜华去牙婆那儿租了几个打手,让穆长青也带上家伙一起去瓷窑,顺带着招了两个新的工人让他们一并带过去。

穆宜华道:“你们两个孩子嘴上说说辞人,那些人怕还是会当你们说笑,直接把新人带上他们就知道你们不是在开玩笑了。若是真有人走了,这两个人就替上;若是无人走,这两个人也留在瓷窑。说到底,这窑里还是要有我们自己的人。”

有人撑腰,柳如眉这一次去就有底气得多。第二日下午从东钱湖回来,满面喜色,还在路上买了许多吃食,一路欢歌作乐回来。

自此,穆宜华便不再管瓷窑的事儿,与绸缎铺一起全权交由穆长青与柳如眉二人处理。

是年六月,庄子水稻一熟,收成五十五石,自留赋税后,还剩下四十二石。柳家余粮还有不少,加上共计三百二十一石。自穆宜华接手家业后,她便将招财和进宝养在了粮仓里,这两只崽子是抓耗子的一把好手,自己养自己竟是比在家里还要肥。

穆宜华巡视了一遍粮仓,陈米未腐,也没有虫鼠啃咬的痕迹,开心地将两个猫抱在怀里撸。她环视四周,见着仓廪充实,不禁若有所思。

第144章

“拉缰绳,拉,拉!对对对,加紧马腹,对就是这样!”乔擢英骑着马跟在穆宜华身边,“别怕,抓牢缰绳就行。”

穆宜华听他话,绳子都快勒进手心了,她疲累地抱怨:“好难啊……为什么天底下有那么难的东西……”

“不难不难,穆姐姐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了。你只是生疏罢了,快,走起来,别停下。”

穆宜华整个人趴在马背上气喘吁吁:“不行,我太累了,我需要休息……”

乔擢英无奈地笑了笑,下马拉住她的缰绳,把手伸给她:“那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穆宜华如释重负,拉着他的手翻身下马。乔擢英将她引到树荫下,自己跳上穆宜华的那匹马,朝她高喊:“穆姐姐,我骑一遍,你看好了!”

说罢,他扬鞭抽打,马声嘶鸣,奋力地朝远处山林跑去。乔擢英发丝飞扬,眉眼透亮,少年宽阔舒展的臂膀,一手执鞭一手握缰,驰骋得肆意张扬。

穆宜华看着他,本是满心欢喜,却忽然又好像看见了什么,心中蓦地一痛,竟泛出淡淡的酸涩来——

像,实在是太像了。

“穆姐姐!你看,你点儿都不可怕,你只要抓住了缰绳,马儿怎么颠簸你都摔不下去!你再试试。”乔擢英在穆宜华面前下马,跑了一圈下来,他额上有细密的汗,却更衬得眸色澄澈。

他又将穆宜华扶上马,替她牵着马儿在山林平地间来回走:“穆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送军粮啊?我们这儿还算太平安稳,可是越往北越是动荡,暂且不说金军了,逃兵和土匪就不少,我们过去真的不安全。还是说……你,你想见谁?”话说到后面,乔擢英声音小了,又带着一些闷闷不乐。

穆宜华轻笑一声:“是也不是吧,我只是想亲眼看着我们的粮食送到前线,了却自己一份心愿。”

当初柳家高价卖出陈米发国难财,弄得穆宜华又是愧疚又是气愤。但柳家这摊子她好歹是接过来了,这一次她捐出所有余粮,不仅为了偿还柳家做的事儿,也是为了自己酬军的一份心。

“你说这仗都打了多少年了,我来明州都有四个年头了……殿下和左郎君在前线奔波了多久,战士们又死了多少,他们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丈夫……都是人命啊……”穆宜华仰头望着天,“我如今身在乡野,无权无势能帮得上什么忙,能尽绵薄之力就已经很开心了。”

乔擢英侧目盯了她半晌,笑道:“那我们不是更要好好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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