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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第5页)

汪其越连忙将他安抚住:“我知道是柳昌邑,所以这件事必定与柳家脱不开干系。还有这个陈家,老爷与少爷前后脚病故,只剩下两个孤孀,连个孩子都没有,这才想出了买卖家婢的法子挣钱找出路。你知道这法子是谁告诉他们的吗?我派人去问了曾经的陈家家丁,他们说,在陈老爷与陈少爷停灵吊唁的时候,董家人曾深夜造访陈家,彻谈良久。”

“我就知道……”穆宜华冷脸,“董芳绪那家伙小聪明多心计却少,这样缜密的算计他可想不出来。这泼皮腌臜怂货……柳家想对付我,拿他做刀,他倒还觉得是自己找柳家合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与董芳绪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对付你我理解。但这柳家……只因为他家儿子与长青在学业上有冲突,就这般怀恨在心要至你于死地?”

穆宜华叹气,只好说道:“都是上辈的陈年旧事积重难返,落到了我们这辈身上。此生本也是不必相见,奈何山河破碎我回到了明州这才又起波澜。”

汪其越咀嚼其意,颇为震惊:“你与柳家……是亲戚?”

穆宜华扶额:“柳岚是我亲外公。”

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汪其越好似平生头一回见着大奇事,眼睛瞪得圆溜。他想起从前穆宜华问他柳家琐事,一下子恍然大悟:“柳靖远是柳岚外室之子,除此之外,我记得他还有一个比我年长的女儿。莫不是……”

“没错,就是我母亲柳月鸣。我外公因当年之事一直觉得十分对不住我母亲,外嫁女分家产本只能得三成,但我外公给了我母亲近六成。那瓷窑与绸缎铺子本是我母亲的,连那艘海船我母亲都有一半的份额。但当年我母亲难以原宥他的所作所为且一直在母家养着,自嫁人后便也无所谓家产、营生、分红。

“外公在时,钱财还是会照例寄送,可多年前外公病故,我们家又生了一些事端,柳靖远就开始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分红家产能吞则吞。他若是个善经营的聪明人也就算了,可你也看见了,这么些年他把柳家家底都快败光了。如今的柳家就是个绣花枕头徒有其表,里头呢,全是烂稻草!

“也真是好笑,当年为着柳家那么大生意要继承,非得找个外室生儿子。现在倒好,儿子生下来了,家产都要挥霍光了。还不如那时候就传给我母亲呢!”穆宜华越说越愤慨。

汪其越听罢道:“当初那番矛盾让柳家知道了你们现居明州,他们怕你们分家产,所以要借势打压你们?”

“可不就是这样吗。”

汪其越细细思忖一番:“如此一来,只要找到当初那个牙婆,陈家贩卖良妾一事便是板上钉钉,陈家与老鸨皆要受罚,你的债务或许不能免除,但终归能少一些。私娼之事好办,只是这私藏兵器一事……”

穆宜华无奈垂首:“我本不想将左翰林拖下水……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把剑真是他送你的?”

穆宜华翕合着嘴唇,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汪其越深吸一口气:“你当真是贵眷官宦之女?”

穆宜华苦笑:“如今这世道,像我这般的人流落民间算什么奇事?汪老板没听说吗?扬州的一个老汉年纪大了,终于攒够了钱问牙人买了个媳妇。那个媳妇不仅长得好看,最令老汉惊讶的是,她竟出口成章还会写字。一问,竟是北朝进士娘子。金人南下,后宫妃子帝姬都能当做银两抵债,我这区区官宦之女身陷囹圄,也没什么稀奇的了吧?可即便如此,我仍旧觉得我日子也算过的好了,那些帝姬女眷曾是我年少玩伴,如今我还能待在我大宋的国土上,而她们……却只能变成俘虏,变成两脚羊远走北国,沦为鱼肉。”

牢狱中良久的寂静。

穆宜华抬头,看向汪其越的眼神是恳求:“汪老板,我们认识那么久,也算是朋友了。我如今能相信的人不多,你是一个,二郎是一个。然二郎自身难保,我也只能依靠你了……”

“你说,若我能帮上,定然倾尽全力。”

“春儿怀着陈家的孩子,已经有五月了,但我没敢让陈家知道。我只求您去跟知县求求情,就说春儿身体抱恙,若是一直关在牢中空有性命之忧。她一没有打伤任何人,二也没有欠债,欠债的是我!可否让县令大人放春儿出去,拜托您好好照顾?”

“大姑娘……”春儿拉住穆宜华的衣袖。

穆宜华安抚:“你在这儿我反倒还要分心照顾你,你听话。”

汪其越道:“你放心,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穆宜华无奈失笑:“本是不想欠你人情,不承想还是欠下了。”

“那你就活下来,好好还。”汪其越道。

“私藏兵器乃是重罪,若是县令大人网开一面还能活命,若是从重处理,怕是要掉脑袋。”穆宜华道,“可我仍就奇怪,他们那日下了狠手打我们,好似就是要逼我们出这一手,好似就是知道我们有兵器……等等!”

穆宜华想到了什么:“此事除了董家与柳家外,恐还有一人……贾仁义!”

“就是那个偷盗赌。博成性,被你和乡亲们送进监狱的小黑?”

“算算时间,确实也到了被放出来的时候……”穆宜华想清楚一切,哂笑道,“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啊……那个贾仁义曾偷盗我的钗子,怕是那个时候发现我家有兵器的。好,很好,他们既然如此想置我于死地,我也绝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第134章

穆宜华不知道乔擢英是怎么出来的,自己醒来时他便已经站在了牢门前。

“擢英!”穆长青冲上前去,“你怎么出来的?”

乔擢英面色凝重,又是为难又是愧疚:“我偷偷过来的……我父母将我关了几日,见我听话便准许我出门,我避开了家丁这才过来。我听汪老板说了,这董家和柳家真不是东西,自己生意做不下去就用这些阴招害人。这样的人在明州多留一日都是祸害!”

穆宜华叹气:“可终究是我们藏匿兵器……欠债之事先行不提,只这一条就能让他们咬死我们,除非……”

“除非什么?”

穆宜华垂首,没有再说话。

“那把剑,真是左郎君送给穆姐姐你的,是不是?”乔擢英问道,“他人不信你的出身,可我是知道的。若是左郎君前来佐证,是不是就能证明这柄剑是上官所赐无法上缴,穆姐姐你是不是就可以脱罪了?”

“前线战事紧急,兵荒马乱的叫他来做什么!何况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的信了,我都不知道他安好与否……”

“我去找他!”乔擢英压低了声音,却仍旧能听出话语中的坚定,“前几日知府门口贴出皇榜,襄王殿下的兵马在寿州再次大捷,如今他们应当还在寿州驻扎。我会骑马,从明州到寿州走官道日夜兼程只要三四日,我定将左郎君找来!左郎君与我们都是汴京旧相识,他不会不帮忙的!”

“你一个孩子你去做什么!”穆宜华急了,“且不说你父母会担心,这件事本就与你没有任何牵扯。前线两军交战,岂是你说去就能去的?军营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说认识左翰林你就能进去吗?到时候你连左衷忻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下面的小卒当成细作砍了!”

乔擢英思索半晌:“那我去找左丈人写一封家书,就说我是去送家书的小厮,这样他们就会放我进去了吧?”

穆宜华怔住,自己说了这么多话他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急了:“这是重点吗!乔擢英你告诉我这是重点吗!你现在不应该想怎么才能进军营,你应该回家!”

乔擢英笑了,全然不在意穆宜华说什么,他定定地看着她道:“穆姐姐,或许曾经的我还是个孩子,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是了。我是个男人了,我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也能力所能及地去惩恶扬善!”

“惩什么恶扬什么善!乔擢英你真是个愣头青!”穆宜华逼急了直接骂出口,“你一无功名二无权势,横冲直撞只会害得全家人一起遭殃!”

“董家和柳家有心算计,若是被他们得逞,这以后在明州城做生意风气指不定会坏成什么样!穆姐姐,此事若成,不仅能救你出来,还能扬一扬我们乔家的威名,何乐而不为!”

什么何乐而不为!什么扬一扬威名!乔擢英为了哄骗她真是什么瞎话都说得出来!

少年人年轻气盛,决定去做一件事情即使是刀山火海也不会善罢甘休,穆宜华耗尽口舌也劝不回。她无奈地将脑袋抵在牢门上:“二郎,你若是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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