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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00(第10页)

冯三叔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在场应试之人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方才讲话那人也想不到随口之言竟是让自己错失了这次机会,秋露瞪着他,没好气:“今日天气炎热,还是劳烦你跑一趟了。”

那人红涨着脸,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抬头却见冯三叔面色不霁地盯着他,后脊背一凉,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冯三叔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让冯子年将账册搬上来。

“这些是新抄的陈年旧账,半柱香的时间,看你们能算多少,越多越对者胜出。”

店中无人言语,只有算盘拨动的当啷声。穆宜华先是将正本账册前后翻阅了一下,这本账分为十二月,每日记上物品转手与收购的名目和价格,月底结余盈利。半柱香,看这账本的厚度,她能算到四个月的。

拨算盘与她而言可是太容易了,对着明细一个个算下来不是难事,只要稍微仔细一点,常年算账之人大都不会出错,可若真是这样,冯三叔设这一关卡的意义又何在呢?

她边算边瞟那些物件儿的名字,有好有坏,只一样东西瞬间撞进她的眼睛里——白玉玛瑙璎珞,进价十五两,出价二十五两。

穆宜华没多想,顺手在那儿圈了一下。

冯三叔眯了眯眼,将目光瞥向站在一旁的秋露:“有没有做掩耳盗铃之事?”

秋露倒吸一口气:“万万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

半柱香燃尽,检验试题,剔除三人,还剩下三个。

冯三叔将几人的账册拿起来端详,点评道:“李师傅和张师傅是老师傅了啊,算得是又快又准。穆娘子虽年轻,但是这算数也是顶好,只是效速上略逊一筹,不过……有一件事你们三人中只有穆娘子发现了。”

他举着账册上穆宜华画出来的那个圈:“这笔出账是错的,白玉玛瑙璎珞,不管这件东西做工有多粗糙,但是只要有白玉与玛瑙这两样东西,它的出价就不可能只有二十五两。”

“这种姑娘戴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另外两个师傅开始抱怨,“再者说了,若是在寻常日子里,那我们全部算完还是会回头看一遍的嘛。”

冯三叔也没反驳,只笑道:“两位师傅言之有理,不过二位也不必心急,我们还有第二轮比试。要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眼光是最最重要的,收上来的是寻常物件也就罢了,若是主顾说他们的东西是秦代的,是汉代的,是唐代的,那我们这双眼睛可就要看仔细了。”

冯子年搬出店中的几件器物放在当中,分别是一个香炉,一件银香囊,一件双鱼玉佩和一卷未展开的画卷。

“这几样东西,有古时候的也有现在的,有作伪的也有真品的,就看三位如何甄别了。”

那两位老师傅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穆宜华。穆宜华站着不动,伸手示意他们先去:“两位老丈人先请吧。”

张师傅心一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几步上前俯身查看,他端详一会儿,指着双鱼玉佩道:“这个是唐代的,是不是?”

冯子年笑着摇了摇头,张师傅不甘心地还想再试试,李师傅也上前细看,又指着香炉道:“那这个是汉代的。”

“你确定?”冯子年反问。

“我确定!”李师傅突然自信,“这个就是汉代的,而且是个真品!”

穆宜华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又觉失态连忙捂住了嘴巴。

“你笑什么笑,有本事你来认!我就还不信你一个小娘子见识还比我们多!”

这话刺耳,听得穆宜华心中不悦,她上前一件一件器物过目,看了一圈,仰起头来,嘴角带笑:“这香炉确实汉代的,不过是作伪的赝品,这银香囊确是唐代真品,而这双鱼玉佩应当是现在寻常女子的饰品吧。还有这副画……”

穆宜华看向三人询问:“不若将这画打开来,让我瞧瞧?”

冯三叔应允,秋露与冯子年二人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展开。

画卷偶有残破,似是被火燎了,穆宜华盯着画中人,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生气,徒留一副躯壳立在那儿。

“穆娘子,穆娘子!”冯子年喊她,“你怎么了?”

穆宜华吸气犹如回魂,她艰难地笑道:“这画是前几年刚画的。”

冯三叔听罢,心中惊讶又赞许,这女子衣着普通,可眼光却如此狠毒,一眼定乾坤,每一件的底细都被她摸得清清楚楚。

“敢问穆娘子,是如何一眼甄别的?尤其是那个香炉,这可是我们这儿一等一的作伪高手做出来的。”冯三叔真是太好奇了,饶是鉴宝老手的他,也不敢一眼下定论。

穆宜华面上无甚波澜,甚是谦虚地说道:“妾身不懂鉴宝,只是曾经出身富贵之家,觉得这东西……和以前家中放着的,不一样罢了。”

第99章

穆宜华留了下来,冯三叔对她好奇极了,想问她身世,却又怕触及伤口,只好闭口不言。

他交代好店中事宜,让秋露当了分店掌柜,穆宜华则是账房,得闲也要帮着看看收进来的器物,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到头若是经营得好就给赏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往常千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穆宜华,怎么也没想到如今的自己见着一两都能开心成这副模样。她强忍着心中喜悦,对冯三叔行礼致谢。

“是你个有能耐的姑娘,切莫埋没了自己的才华。”他笑说着,“我还有别的事要忙,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街市仍旧熙来攘往,人声鼎沸,从前穆宜华总嫌烦,如今却是头一遭听出了繁华热闹的意味。

三人将器物都收进库房,穆宜华看着那副画目不转睛,忍不住问道:“这幅画你们从哪儿得到的?”

“是一个富商北上时遇见难民看他们可怜收的,本以为只是一副寻常的画,不承想竟是如此佳作,也是意外之喜。”

那副画还没有收好,穆宜华又悄悄打开——画中女子姿态各异,或坐或立,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画中山水叠错,曲水流觞,美不胜收。

这画不是别个,正是当年穆宜华返京受邀参加金明池上巳宴所绘的《春宴图》。只是这画不再是从前那般干净华美,它与她的作者一样,饱受战争摧残流离,远离故土,辗转各地,终于在明州这片远离汴京的江南之地重逢,只是物是人非,上头画着的这些玲珑女子,死的死,伤的伤,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也在那场灾难中被金人变成了“两脚羊”牵往北地,如今活着的恐怕也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那富商把这东西放我们这儿,就是希望我们能找到修画之人。大姑娘你看,那题字都快被火燎没了,还有这些女子的脸都被脏水给浸湿了。那人啊,也是识风月懂风雅之人,说务必要找到顶厉害的人才行,不能糟蹋了这幅画。唉……难啊,这幅画在我们这儿都放了个把月了,实在是找不到。那富商也说算了,今晚叫我们把画给他拿过去,他自己写办法。”

穆宜华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只字未提,她“哦”了一声,点点头,将画重新卷好,放回匣中。

回家后,穆宜华将自己选中的消息告诉了穆长青,穆长青开心地一蹦三尺高,还说自己馋糖藕,央求着姐姐给自己买一点儿回来庆祝庆祝。穆宜华应允,姐弟二人上街又采买了一些东西,给隔壁的五爷和巧娘送了一点,剩下的便自己吃。

“我就知道姐姐可以!”穆长青从不吝啬对自己姐姐的夸赞,“我姐姐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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