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在这三族城,拳头就是王法!”妖族大汉狞笑,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握住了腰间一柄满是缺口的鬼头大刀刀柄。
“大胆!城主府明令,交易纠纷可由城卫仲裁,严禁私自动武!”人族修士色厉内荏地喝道,目光却瞥向四周,似乎在寻找城卫的身影。
“仲裁?等那帮懒鬼磨磨蹭蹭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少废话,要么把东西还来,要么吃老子一刀!”妖族大汉显然不耐烦,妖气更盛。
周围看热闹的各族生灵越来越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上前劝解,反而隐隐分成两派,人族多支持那儒衫修士,妖族则多为大汉助威,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徐妍以为一场冲突不可避免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吵什么吵?打扰老子喝酒了。”
人群分开,一个穿着脏兮兮皮甲、头乱如蓬草、提着一个硕大酒葫芦、满脸络腮胡的人族大汉,趿拉着鞋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他看起来醉眼惺忪,周身酒气冲天,修为似乎也只是灵丹境初期,毫不起眼。
但那妖族大汉和儒衫修士看到此人,却同时脸色微变。
“是‘醉虎’刘老三!”有人低呼。
“这家伙……虽然修为不高,但跟南城区的城卫队长有点交情,本身也是个不要命的滚刀肉……”
只见那“醉虎”刘老三走到两人中间,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眯着眼看了看地上的赤炎铁精,又看了看对峙的两人,嘿嘿一笑:“我当是什么宝贝,不就是几块破铁疙瘩吗?值当的?”
他弯腰,看似随意地捡起一块赤炎铁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对那妖族大汉道:“黑角,你这夯货,是不是又去‘老疤瘌’那儿赌钱输光了,想捞偏门?”
妖族大汉黑角脸色一僵,支吾道:“刘老三,你少管闲事!”
刘老三也不恼,又转向儒衫修士:“这位……先生,看着眼生,新来的吧?不懂规矩?跟黑角这种浑人讲道理,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儒衫修士面色难看,但似乎也看出这醉汉不简单,强压怒气道:“那依阁下之见?”
“依我之见?”刘老三晃晃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抹了抹嘴,“简单!这东西,市场价大概值八十下品灵石。黑角,你说是你的,拿证据出来?拿不出吧?先生,你说你先谈好的,付钱了吗?没付钱吧?那就还是摊主的东西。”
他目光扫向旁边一个缩在摊位后、吓得瑟瑟抖的鼠族小妖摊主:“小耗子,这东西,你卖不卖?卖的话,开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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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鼠妖摊主哆嗦着伸出三根手指:“三……三十下品灵石,刘爷,我就卖三十……”
刘老三哈哈一笑,从怀里摸出三块略显黯淡的中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约等于一百下品灵石,扔给鼠妖:“喏,三百下品灵石,我买了!”
鼠妖接过灵石,愣了一下,随即狂喜,连连磕头:“多谢刘爷!多谢刘爷!”
刘老三拿起那块赤炎铁精,在手里抛了抛,对黑角和儒衫修士道:“现在,东西是我的了。你们谁想要?黑角,你出多少?先生,你又出多少?”
黑角和儒衫修士面面相觑,没想到这醉汉来了这么一手。
“老子……老子出四十下品灵石!”黑角咬了咬牙。
“我出五十!”儒衫修士立刻跟上。
“六十!”
“七十!”
“八十!”
“八十五!”
……
两人竟当众竞起价来。最终,儒衫修士以一百二十下品灵石的价格,“买”下了刘老三手中的赤炎铁精。刘老三笑眯眯地收了灵石,将铁精交给儒衫修士,又对黑角道:“黑角,你也别觉得亏。这位先生多出的四十灵石,算是请你喝酒了。”说着,竟然真从那一百二十灵石中分出约莫四十灵石的价值,塞给还有些愣的黑角。
黑角捏着灵石,看了看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的儒衫修士,又看了看笑眯眯的刘老三,哼了一声,收起大刀,转身挤出人群走了。那儒衫修士也狠狠瞪了刘老三一眼,收起赤炎铁精,快步离去。
一场冲突,竟然就以这种近乎儿戏、却又透着底层智慧与粗暴规则的方式化解了。
围观人群出阵阵哄笑和议论,渐渐散去。刘老三则提着酒葫芦,晃晃悠悠地走向旁边一家嘈杂的酒肆,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徐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三族城的生存法则有了更深的理解。在这里,明面上的律法约束力有限,更多依靠的是实力、背景、人脉以及这种市井之间的“规矩”和“手段”。城主府的城卫并非不存在,但他们往往只会在事情闹大、威胁到城池稳定或税收时才会出现。大部分的小摩擦和争斗,都靠当事人自己或像刘老三这样的“中间人”解决。
“真是……一言难尽的地方。”徐妍心中暗叹,更加坚定了低调行事的决心。她拉了拉兜帽,继续沿着主街向内城方向走去。
越往城内走,街道越宽阔,建筑也越高大华丽,显示的财力与实力也越雄厚。来往的行人中,高阶修士的比例明显增加,灵丹境的气息不时掠过,甚至偶尔能感受到一两道晦涩深沉、疑似灵婴境界的波动。各大宗门的旗帜和徽记也频繁出现。
徐妍看到了玄青国玄武山的道士,他们身着黑白两色道袍,背负长剑或手持拂尘,气质冷峻,目不斜视,对周围的喧嚣与混乱视若无睹,仿佛独立于尘世之外。但徐妍敏锐地察觉到,这些道士偶尔扫向妖族或某些气息诡异修士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淡淡的厌恶。
她也看到了石岩国的修士。天龙宗的弟子大多身材高大,肌肉虬结,身着简练劲装,行走间龙行虎步,气血旺盛如烘炉;血刀宗的修士则多着血色或暗红色服饰,眼神凌厉,周身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让人望之心悸;魔宗的修士则更为低调诡异,往往黑袍遮体,气息阴冷晦涩,行走在人群边缘的阴影中,鲜少与人交流。
当然,最多的还是炎阳国本地的宗门修士。天机门的弟子多穿星纹法袍,手持罗盘或玉简,似在推演着什么;九宵宗弟子服饰华美,多佩美玉,言行间带着世家子弟的优越感;玄云宗修士气质飘逸,云雾纹饰的法袍随风轻摆;阳火山的弟子则周身火气缭绕,性情似乎也较为火爆;通天殿的修士多背负或腰悬各式长剑,剑气隐而不;青阳宗的弟子则显得中正平和一些……
这些来自不同国度、不同宗门的修士,大多成群结队,被师长或核心弟子带领着,在三族城中穿梭。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采购进入大荒必需的物资,打听最新的情报,为即将到来的、以生死搏杀换取机缘的“大荒历练”做准备。徐妍能从他们年轻的脸上看到兴奋、期待、紧张,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也注意到了那些投向自己的目光。
作为孤身一人的女修,在这龙蛇混杂之地本就显眼。更何况,她虽然刻意掩饰,但落花宗功法修炼出的那份清灵气质与姣好容貌,在粗布袍和兜帽下也难以完全掩盖。她能感觉到,不少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其中大多带着审视、好奇,但也有一些……如同在评估一件货物,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欲望。
尤其是当她路过几家招牌暧昧、门口站着妖娆女子的阁楼时,那些倚门招客的女子,以及进出其中的一些修士,投向她的目光更是充满了肆无忌惮的打量与品评,仿佛在估算着她的“价值”。甚至有两次,有油头粉面、气息轻浮的修士试图凑近搭讪,被徐妍冷冷一瞥,以灵婴境界中期的威压稍稍释放,对方才脸色一变,悻悻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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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妍心中泛起一阵强烈的不适与寒意。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为何落花宗从不派遣弟子来此历练。在这毫无温情、弱肉强食、将女性修士也视为资源与玩物的地方,以女修为主的落花宗弟子前来,无异于羊入虎口。若不是自己修为乃是灵婴境界中期,且时刻警惕,恐怕早已麻烦缠身。
“必须尽快找到落脚之处,打探消息,然后离开。”徐妍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