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朕道争?!”
“锁在宫中潜修几十年,你也是有资格说这话了。”
皇帝的声音如雷霆行于九天之上:“你姜无量何道益于天下,胆敢与朕言路?”
他的拳头往前推。
东华阁内骤暗几分!
仿佛他的拳头驱逐了光明。
而真切的在这暖殿穹顶,垂下绛紫色的龙须般的幔帐。像传说中开天辟地的神龙,在人间偶露鳞爪。
神龙不可见。
于是天子不可近。
姜无量一步就已经抵达的皇帝身前的位置,这时候空空荡荡——绝对意义上的空。
此处的一切禅意真意,理想光明,都被毫不留情地驱逐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无量遂被轰飞。
本已撑天的身形就此倒飞过长案,而后更远,空旷殿堂似乎成了迢迢银汉。
银汉相隔,是永不允许再靠近的距离。
这一刻的皇帝身上,不再体现半点人性的柔软。
他无比的冷漠,绝对的高上。
掌托无限的姜无量,竟被一拳轰到了殿门上。
他在视觉意义上,干瘪得像是一页纸。
铛!
姜无量着青衫的身形,如一张挂画,贴合了紧闭的殿门。出悠长的、老僧敲钟般的响。
今夜的东华阁是死寂的。
喧嚣的临淄城,并不向这里透出半点声响。
太暗了。
皇帝的眼睛都沉进阴影里,其间的意义变得晦涩,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皇帝的儿子是两幅画。
一副石刻的屏风,众生的图卷。一副铜门的挂画……佛的刻像。
“父亲!”
挂在门上的姜无量,垂说。
“父皇!”
齐国的废太子,像是悬挂在铜门上示众的囚犯,慢慢抬起头来:“大齐天子!”
他连唤三声,一声比一声重。
于是东华阁里有了声音。
他在厚重的铜铸的大门上,轻轻一抬他的手,出清晰的“咔咔”的响。
自这铜门上拔出自己,如同拔出泥淖,挣出苦海——其身周竟然泛起一周神鬼泣拜的虚影。
不是游走人间的神与鬼,不属于修行道途的分支。而是先天之神,后土之鬼,是天地法则的一种体现。
仓颉造字天地哭,世尊成道神鬼拜,这是一种伟大意蕴的彰显。
姜无量从铜门上落下来,留下一道深嵌的人形。人已走了,人形还在东华阁紧闭的大门上熠熠生辉。
当这位废太子门前站定,于大殿的尽头再次仰看天子。
他身后的那扇铜门,竟然出裂帛之声——这声音清楚得如同丝绸之裂,但给人沉甸甸的感觉,仿佛天幕被撕开。
厚重的铜门整个揭下来一层,仿佛真个揭下一张挂画。唯独是嵌在铜门上的人形,不复姜无量贴上去那样大张其手,而是已经双掌合十,礼敬南无。
刹那宝光生。
黄铜璨金,俨然已是一张鎏金的佛陀挂像。
把它挂到现世任何一个寺庙里去供奉,都不违和,都能接纳香火,而它实质上只是姜无量的一个背影……
近乎于佛!
漫长的四十四年,是终于放下国事,无时无刻的修行。
天生的佛子已不止于佛子。封门锁院的青石宫,像是佛陀成道的坐莲——
此刻它在临淄上空绽放,如月亦如莲。
拦在月下的道武天尊,倒更像是月莲的护法神灵。它真实存在,可如此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