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拈起那枚【极岳钟】,放在眼前摇了摇,有些可惜:“法器是好法器,可惜不至洞天层次……终不能称宝具。器物如人也,亦有天地隔。”
然后一只手往下按,将里屋的【定海镇】压成一拳大小,取来放到桌上。
随手将【极岳钟】罩在上面,就像晏抚之前所做的那样。
然后她才拿起从晏抚那里夺来的玉佩,嘴里出和晏抚一般的声音——
“今夜青气冲紫,岳丈押注青石宫,我亦下定决心,落子新朝。欲效祖父,为新君宰辅,匡六合之业。则贝郡之贵,何止万年。”
她收住这玉佩,随手放在桌上,又顺势铺开一张信纸,从容不迫,提笔便书——
“今夜青气冲紫,夫家已经押注青石宫。嫁夫从夫,女儿不能别路,唯请父亲三思。”
信纸化为飞鹤,推窗而出,绕屋一匝,便消失在夜空。
“此等大事,除非亲眼看到我,不然我爷爷不可能相信。”
晏抚已经被锁在椅子上不得动弹,仍然平静地开口:“至于我的岳丈大人……他只会比我更懂温汀兰。你的信用字虽少,却错在根本。他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被纸鹤推开的窗子,被风推着来回,出“吱呀”的声音。
温汀兰正在以静海郡守的名义,给郡府下面写信。迅安定地方局势,响应中央,完成权力的平稳过渡,也是她的任务之一。
闻声便回头,风情万种地对晏抚投去一瞥:“夫君,你是一个聪明人,但世上不止有聪明。我在人间学到最重要的一个词,叫‘感情’。”
“爷爷很爱你。我的父亲也很爱我。”
她温柔地笑:“这就够了。”
晏平也好,温延玉也好,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虽然拿捏了晏抚这么一颗重要的棋子,却不意味着就能轻易摆布他们。
但青石宫也并不需要他们真的站队……
犹豫就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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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犹豫呢?关乎生与死,关乎利与名。
以大齐皇帝当下的威望,可以毫无理由地起任何一场战争。愿意为他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唯独生在姜氏皇族内部的权力挑战,叫大部分人都无所适从——
今太子姜无华入主东宫以来,虽然一直也竞争不断,一度有四蛟争龙的激烈场景,这关乎权力的纷争,却从来没有蔓延到更上一层。
几位皇子皇女都是人中龙凤,但没人有资格挑战皇帝的权威。谁胜谁负,谁占据上风,全在于皇帝的心情。
在天子政数结束之前,生在四宫之间的所谓“争龙”,也不过是一场摆在桌面上的游戏。
胜负由圣裁,规模在君心。
直到一个被刻意淡化的名字,重新出现在人们耳中!
齐人才恍惚想起来……曾经好像是有一个,双日横空的时代。
重玄族地。
祠堂大门无风自开。
提着一壶酒,坐在重玄明图灵位前独饮的定远侯,如狼回。
本来微胖的一张脸,好似被刀斩破了温和的假面。一时森森如厉鬼。
杀气更是腾为实质,如龙卷在祠中咆哮,瞬间冲出门外。
却散在一掌之中。
此时是深夜。
门口站着一个陷在光里的人。
他已经不是一个真正的人了,他的身体完全由光组成。
但他的锋芒还是刺痛感知,他的堂皇还是慑服众生。
“楼兰公?”重玄褚良语带迟疑。
“你该称我‘明王’。”陷在光里的人,慢慢摩挲掌中那实质般的杀气,似在回味他久疏的战阵。
他的声音平静:“这是圣太子亲许的尊位。”
重玄褚良微微眯起眼睛:“想不到您还活着……”
“我确实是死了,今上一生无败绩,非我能争。”陷在光里的人,坦然作言:“但在圣太子的掌中佛国,我早已永生。”
掌中佛国?
永生?!
重玄褚良一生征战,所见何其广阔,什么样的惊闻都领受。
此时却有些听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