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骨子里带韧劲儿,学什么都带点猛劲儿,
闯祸比别人迅,转身却也能想出新法子收拾残局。
桌面上还剩几本字帖,他用手背扫了扫灰尘。
正是如此性格,才格外切合他对后人的期待。
指尖落在杯沿,司老爷子静静凝视窗外夜色,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一家人的气脉和骨头,不该全都是依赖和顺服,也得有七分狠劲和三分傲气。
只是,这份傲气有了护持,才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夜风透进房间,窗纱被轻轻掀起一角。
空气中浮动着一缕微香,安静地萦绕在书房的桌案旁。
墙上的挂钟指针缓慢游移,台灯投下的淡黄光线将桌面文件的边角切割得分明。
司老爷子坐在靠椅上,指尖点了下桌面。
他眉心微拧,下巴略略扬起,额前几缕银随夜色晃动。
他望向窗外深色的轮廓,眉宇间凝出更深的阴翳,像是在不动声色间拨开压在心头的薄雾。
世道终究变了。
他视线从窗外低回,落在昏暗处墙面斑驳的影子上。
娱乐圈那些陈年的旧账与尘埃,他虽未言明,却早已清楚其中曲折。
他缓缓整理袖口,手掌摩挲着扶手边缘。
小幺既然选的是这样一条难走的路,那些应付不尽的流言蜚语、无端的猜测排挤,总难免叫人辗转反侧。
客厅那头的钟声断续传来,声音在清冷的夜里显得空旷悠长。
他瞥了眼桌角摆着的家族旧照,照片边框磨得光滑。
家业与权势虽然是锋锐的壁垒,小幺面前或许看似是张底牌,
可细想起来,更多的时候,这些身后巨大的影子,不见得就能替她挡住所有风浪。
他扣了会儿玳瑁烟盒,没有点燃,只是慢慢旋紧盖子。
这份光鲜的靠山,在世人眼里耀眼夺目,真实处处,
却往往招来窥伺与非议。
那些攀比或暗里的提防,比烈日下的暴雨更难预料。
他好像养成一副老父母的病,整日计较琐屑,
他说时轻叩桌面,嘴角扯讽意,对自己的心结一笑置之。
但指尖停滞了两秒,无声地收了回来。
他遥望天花板上灯影晃动,角落几缕灰尘在光柱中漂浮。
他没有出声,心底却隐约有些受制于夜色的沉默弥漫开来。
其实还是不甘心。
椅背轻响,他坐正了些,手指在膝上相互碰触。
那份牵挂盘桓不去,分明舍不得,也难以真正放得下。
嘴上夸夸其谈,大事让小幺自己做主。
但楼上传来的脚步声、门闩的细响,
以及宅子里任何风吹草动,他无一不是第一个知晓。
不仅是老鲁,连院里的佣人,他都要逐一嘱托,务必事事周到,别叫小幺受丁点委屈。
自小到大,在这宅院里,谁都懂要将她妥善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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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揉了下鼻梁,将纸巾捏紧。
想说“放手”二字,仿佛轻巧,落到行动上,却如负千钧。
每一步都踟蹰,每一次放松都是挣扎。
这个“放手”二字,说得容易,做起来比登天还难。
身为男人,只容忍别人嘴里的自己锋芒毕露,却绝不允许自家女人受半点委屈;
他坐在藤椅上,指尖缓慢地摩挲着椅把,椅下微光落在脚边,映得地板冷静无声。
厅堂里很静,时有风吹过门缝,虚影晃过桌角的花瓶。
他收回游移的视线,目光凝结在一方陈旧的茶几上,
指节微曲,指腹蹭过桌面细微的灰尘,仿佛藏着许多未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