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迪扎站在那片由暗红色沙土和凝固血液铺就的角斗场中央,周围是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咆哮。
那些来自不同混沌阵营的恶魔与堕落者,正在用他们各自的方式,向这位新晋的、用最纯粹的暴力赢得了胜利的冠军,献上他们的敬意。
血神信徒的战斧敲击着地面,出雷鸣般的巨响。
色孽的欲魔们则向他投来充满了欣赏与占有欲的目光,出阵阵、足以让凡人骨头酥的轻笑。
就连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奸奇恶魔,也停止了它们那永不停歇的形态变换,用它们那由纯粹魔法构成的、闪烁不定的眼睛,饶有兴致地审视着这个有趣的、体内蕴含着两种对立神力,还在不断变化着的凡人。
阿卡迪扎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那两股正在疯狂冲撞、撕咬的强大神力。
一股是粉红色的,充满了堕落的魅惑与极致的感官刺激,如同温柔而又致命的毒蛇,试图将他的意志拖入无尽的欲望深渊。
另一股是血红色的,充满了狂暴的愤怒与纯粹的杀戮欲望,如同奔腾的岩浆,试图将他所有的理智都焚烧殆尽,让他变成一个只知道战斗的战争机器。
他的身体,此刻就是一个最激烈、也最危险的战场。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冰与火的交替。时而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张,每一寸肌肤都变得异常敏感,连空气的流动都能带来一阵阵酥麻的快感;时而又感觉血液在燃烧,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深处升起,让他有一种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的冲动。
他的意志,随时都可能被这两股狂暴的力量所倾覆。
但他没有倒下。
他是阿卡迪扎,喀穆里的国王,涅芙瑞塔选中的男人,尼赫喀拉的雄狮。
他想起了自己的王国喀穆里,自己的故国阿斯崔,度过了大部分人生的繁茂之国莱弥亚。
他想起了自己的臣民,那些将他视为神明般崇拜的、忠诚的子民。
他也想起了那个孩子。
那个流淌着他与涅芙瑞塔共同血脉的,他甚至还未来得及为他命名的儿子。
我必须回去。
这个念头,在无尽黑暗中燃起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焰,成为了他对抗那两股神力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色的、属于尼赫喀拉人的眼眸之中,左眼,闪烁着妖异的紫罗兰色光芒,右眼,则燃烧着血红色的熊熊怒火。
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在他的眼中,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充满了张力的平衡。
他做到了。
他用自己那凡人的、但却如钢铁般坚韧的意志,强行地,将那两股足以让任何神明都感到棘手的力量,压制在了自己的身体之内。
他没有成为任何一方的奴隶。
他成为了它们共同的主人。
阿卡迪扎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
他转身,无视了观众席上那些充满了期待与渴望的目光,迈开沉重的脚步,向着来时的那条阴暗的通道走去。
胜利的荣耀,强者的欢呼,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地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解决他背上那个既是累赘,也是唯一希望的鼠人的问题。
在那个堆满了不知名骸骨的、充满了恶臭的临时藏身处里,埃斯基从背囊里爬出来,趴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用他那张缝合怪般的脸,仔细地研究着阿卡迪扎从那个恐虐冠军身上扒下来的,那副还带着温热血迹的黄铜面具。
“做工粗糙,材料也一般。”
他用他那只不怎么协调的手,敲了敲面具的表面,出沉闷的声响,
“不过,上面铭刻的这些符文倒是很有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具内侧那些用血红色的颜料涂抹的、充满了力量感的扭曲符号上。
“这些是恐虐的赐福符文,能够极大地增强佩戴者的力量和对痛苦的忍耐力,甚至还有特保,同时,也会不断地放大他内心的愤怒,让他更容易陷入嗜血的狂暴状态。嗯,一种简单粗暴但却非常有效的buff。”
他一边分析着,一边从身边那个简陋的炼金台上,拿起一把由骨头磨成的刮刀,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血红色的符文颜料,从面具上刮了下来,收集到一个由颅骨制成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