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汉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自行车走进小区时,感觉车轮比平时沉重了许多。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一道挥之不去的忧虑。
楼道里的声控灯似乎也比他心情更迟钝,非得他重重跺脚才肯亮起。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把霜儿也牵扯进来。高省长说得对,有些风暴,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他摸出钥匙,手心里全是汗,钥匙串出细微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门开了,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下,妻子王霜独自坐在沙上,背影僵硬得像一尊雕塑。餐桌上摆着已经凉透的三菜一汤,显然她一口都没动过。
霜儿?赵德汉轻声唤道,把公文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动作轻缓得像是在拆弹。这些年,每次下班回来,她总是笑着迎上来,今天这情形,让他心里慌。
王霜没有回头,肩膀却微微颤抖起来。赵德汉走到她面前,这才看见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她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正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赵德汉,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告诉我,这些照片是真的吗?她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痛苦和质疑,今天在学校,那些同事看我的眼神指指点点的,我连头都抬不起来连校长都特意找我谈话,问我是否需要请假休息
赵德汉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坐在妻子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感受到她的抗拒,却没有松开。我赵德汉这辈子行得正坐得直,没想到会让自己的妻子受这种委屈。
霜儿,你听我说,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尽管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这些照片是假的,全都是合成的。有人因为我没批准一个违规的煤矿项目,故意陷害我。
他慢慢地将整件事道来——从收到匿名照片,到高育良省长的介入,再到何以琛律师的接手。他讲述时紧紧盯着妻子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这件事说来可笑,我赵德汉一个芝麻小官,居然要劳烦省长亲自过问,可见对方来头不小。
王霜的表情从最初的痛苦和怀疑,逐渐转为震惊,最后定格在心疼和愤怒上。这么大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反握住丈夫的手,声音哽咽,一个人扛着,你当我是什么?还记得我们结婚时的誓言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我怕你担心。赵德汉低声道,感受到妻子手上的温度,他心中的巨石仿佛松动了几分。我真是个傻瓜,霜儿从来不是需要我保护的温室花朵,她是能与我并肩面对风雨的伴侣。当年我穷得叮当响,她不也义无反顾地嫁给我了吗?
就在这时,赵德汉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何以琛律师的名字。这么晚来电话,莫非有什么紧急情况?
赵处长,我已经到北京了,现在在我们律所的北京分公司。何以琛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地址我到你微信上,离你家不远。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和夫人能过来一趟,我们当面聊聊。
赵德汉看了王霜一眼,她立刻会意地点头。这位何律师这么晚还在工作,可见是个负责任的人。
好的,何律师,我们马上过去。
袁向何律师事务所北京分公司的招牌在夜色中散着柔和的银光。办公区不算大,但装修精致现代,几名年轻律师还在加班,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这么晚了还在工作,看来律师这个行业也不轻松。
何以琛亲自到门口迎接,他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的休闲西装,少了几分法庭上的锐利,多了几分随和。赵处长,王老师,他与两人握手,随即引着他们走向一间会议室,欢迎。这是我们北京分所的负责人,刘美婷律师。
一位约莫三十岁的女性站起身,她留着利落的短,穿着合体的职业装,笑容干练而真诚:赵处长,王老师,你们好。何律师已经把情况大致跟我说了,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维护您的合法权益。
王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看起来颇为高档的律师事务所,内心不禁盘算起律师费的问题。这么有名的律师,又在这么好的地段,费用一定不便宜吧?老赵那点工资我们那点积蓄,怕是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大家落座后,何以琛直接切入正题:关于律师费,我们了解过二位的经济状况。这次我们采取风险代理的方式,如果官司赢了,我们会从赔偿金中抽取o作为律师费;如果输了,分文不取。
王霜明显松了一口气,赵德汉也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何律师体谅。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如果赢了,对方要赔多少?这o又是多少?
刘美婷接过话头,微笑着解释:根据相关法律,这种恶意诽谤造成的精神损失和名誉损失,赔偿金额一般在十万到一百万之间。具体要看造成的实际影响。不过您放心,我们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就一定会争取最大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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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过程很顺利。当赵德汉在委托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他感到一种奇特的解脱——他终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但比起清白和名誉,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赵德汉收好自己那份合同,热情地提议,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地道的京菜馆,我请各位尝尝正宗的炸酱面和烤鸭,也算是感谢二位拔刀相助。
何以琛与刘美婷对视一眼,笑着点头:恭敬不如从命。正好我也有些细节想跟你们交代。
餐馆里烟火气十足,木质的桌椅被岁月磨得亮,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诱人的香气。老板娘显然认识赵德汉,热情地招呼着:赵处长,今天带朋友来啊?还是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