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很小,可脸上没有稚气未脱的少女姿态,面色红润,看起来健康极了。
柏赫淡淡收回视线,指尖却在轮椅上摁得发白。
“单桠。”
他在病床上躺了很久,无声的闭眼抗拒任何人的探视,女孩从一开始的无措,到习惯了静静陪在他床头。
躺了太久,可能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多觉。
柏赫清晰到黑白分明的瞳孔一点血丝也无,那是双很漂亮很漂亮的眼睛,本该清澈透亮,却毫无生色,无机质到发沉。
他说:“过来。”
单桠总是会被叫到他旁边,不说做什么,最开始是轮椅也不叫她推的。
可是没有。
他没有对她发脾气。
轮椅撞到门框就换个角度重来,嗑到桌角就往后退。
单桠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却潜意识觉得没这么简单。
柏赫心里在下一场不会停歇的雨,而雷雨闪电以及所有的风暴,全都被他藏进心里。
框住,锁住。
外面越静,内里越疯。
此消彼长。
那是段现在单桠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幸福而漫长的宁静时光。
再后来,她没了站在他身后的资格。
大场面单桠开始能够站在他身侧,再到现在……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和一扇窗,却不能出声,也不敢踏进那扇敞开的大门。
她再也不会参与柏赫的复健,再也不能光明正大拿到他的病例。
她成了柏赫最锋利的那把刀,也失去了被他带在身边的资格。
该冲进去的。
她该冲进去看看,也让柏赫看看,骨子里这样骄傲的人被一个所谓的外人看到这样一幕,他会是什么反应?
所有的念想在这一刻都化为尖锐的,刺进她心脏的痛苦。
单桠的脚步一动,几乎就要冲进去了,却硬生生顿在原地。
灵魂跟□□仿佛都被隔开。
翻涌的,无用的情绪随着脑海中男人冷淡的清晰的声音一同消失。
她没资格。
苏青也将她的一切反应都收入眼底。
他只是个旁观者。
无论是他后心处的纹身,还是不久前抵上前途的相互。
都是一厢情愿。
单桠脚步轻轻地往后退。
只能是旁观者。
苍白的复健室在夜色里泛着幽蓝,柏赫的手再次用尽力气抓紧了双杠。
那双腿在抖,却奇迹般地撑住了一秒,两秒。
那个瞬间屏住的两道呼吸,缓而慢地轻轻散开。
疗养院的恒温在此时将空气凝固,时间被拉得格外长。
而后单桠动了。
大概是出于无意识的屏气,眼底竟然泛了晶莹,单桠慢慢退到灰黑的毫无生气的阴影边缘,苏青也的后背贴上冰冷的红色消防柜。
他的眼里好像从来不会出现怨怼,尤其是望向单桠。
大概任谁都会被他这般悲天悯人却无法自渡的爱而打动,可单桠没有回过头一次。
便也看不见。
……
单桠收到信息时苏青也已经在地下室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