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惜棠抬头望去,紫穗低垂的稻田里,有片穗子正泛着不寻常的红光。
午时的日头把青石板晒得烫,李三妹扶着田埂的手直打滑,额角的汗珠子砸在泥土里,洇出个小坑:苏娘子,疼得紧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苏惜棠手背,却又怕弄疼人,松了松又攥紧,劳烦你先去看稻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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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能撑
胡说。苏惜棠反手握住她手腕,指腹按在合谷穴上轻轻揉按,现代学的接生手法在脑子里转得飞快。
她能感觉到李三妹的宫缩越来越密,可雷音稻田那边传来的声又像根细针扎在耳后——那是稻叶摩擦的动静,可此时无风,稻穗却在齐刷刷弯腰,穗尖全部指向灵田方向,像被无形的手按着行大礼。
小桃!苏惜棠抬高声音,带李三妹回我屋,烧热水,铺干净的旧布。
针婆子!
麻烦您跟去,她胎位稳不稳得您把把脉。
针婆子的竹杖地敲在地上,人已经扶住李三妹另一边胳膊:稳得很,这娃急着看血莲开花呢。她扫了眼稻田方向,又补一句,你且去看你的稻子,这儿有我。
话音未落,小桃已经半扶半背地把李三妹架走了,辫上的红头绳在太阳下一跳一跳。
苏惜棠转身时,关凌飞的猎刀鞘已经塞进她手里——他不知何时解了腰间的兽皮水囊,仰头灌了半口,喉结滚动着:我跟着。
程七娘的算盘珠子地合上,指尖叩了叩旧录:她的鞋跟踩过田埂,带起几星泥点,我倒要看看,这稻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一行人赶到雷音稻田时,小桃的惊叫声已经刺破暑气:苏娘子您看!
穗子底下鼓起来了!她蹲在田垄边,指甲轻轻划过稻茎,才三天前撒的种,昨天刚抽穗,今儿就结籽了!
苏惜棠蹲下身。
紫穗的稻壳下确实鼓着圆滚滚的籽粒,隔着薄壳能看见里面凝着半透明的浆液,在阳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
程七娘蹲在她旁边,拇指抵着食指关节掐算:劫生泉是前天寅时冒的头,到现在不过四十六个时辰。
普通稻子抽穗要半月,灌浆得七天她突然抬头,目光扫过整片稻田,除非它们在抢时间。
抢什么时间?关凌飞的影子罩下来,遮住两人头顶的日头。
他腰间挂着的野兔腿还在晃,是巡山时打的,莫不是和早上地底下那口钟有关?
和血契有关。苏惜棠摸向腕间的血络,那道淡红的纹路此刻正随着心跳烫。
她想起清晨血心莲与自己脉搏重合的触感,想起小荷说的星星在笑程七娘说村民的灯是守魂,那这些稻子她指尖轻轻碰了碰稻穗,整株稻子突然轻颤,穗尖上的露珠落在她掌心,它们是不是也在回应什么?
程七娘的手指在旧录上快翻动,突然停在某页:《粮帮秘辛》载,上古灵田承契者以血饲地,万物有感则应。
血心莲是引,稻麦桑麻是承——她猛地合上书本,你喂莲的血,可能顺着地脉渗到这儿了。
苏惜棠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想起昨夜梦中那团带着土腥气的白雾,想起针婆子说的承契者,想起血络里流动的热意——原来不是她在单方面滋养灵田,而是灵田万物在借她的血,完成某种沉睡了几百年的契约。
哇——
一声清亮的啼哭撞碎暑气。
众人转头望去,苏惜棠的青瓦屋前,针婆子正掀开门帘,怀里裹着团粉嫩嫩的襁褓。
李三妹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是个带把儿的!
这小子,生得比老李家那孙儿还急!
关凌飞突然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苏惜棠顶:瞧,连娃娃都赶着来凑这热闹。他的掌心带着体温,把苏惜棠脑子里的乱麻揉散了些,走,先去看三妹和娃,稻田的事晚些再琢磨。
可当晚,苏惜棠就再坐不住了。
月上柳梢头时,她抱着个粗陶碗坐在劫生泉边。
碗里盛着刚挤的羊奶,是李三妹硬塞给她的——补补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