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来找过我。”她忽然开口,没看我,依然看着窗外,“上个月,带着一堆礼品,说想请我当宏图学院的‘名誉校长’。”
“你答应了?”
“我让他滚了。”田玉梅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说,我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背叛队友的人。当年在国家队,有一个队员,为了自己能上场,在比赛前给队友的水里下泻药。我现后,直接把他开除了,终身禁赛。”
她顿了顿,终于转头看我:“陈明比那个人更恶心。他不仅背叛,还偷。偷你的名字,偷你的学校,偷那些孩子的未来。”
我没说话。
“宏伟,”田玉梅的声音低下去,“星辰的事,我听说了。我很难过。”
“谢谢。”
“但难过没用。”她又恢复了那种冷静的语气,“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沉浸在悲伤里,而是站起来,把被偷走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回来。”
“我正在做。”
车在仓库门口停下。田玉梅下车,看着眼前破败的建筑,没说话。
我推开大门,阳光跟着涌进去,照亮了空旷的仓库,照亮了水泥地上白色的石灰线,照亮了角落里简陋的器械,照亮了墙上刚刚挂上的一张照片——那是星辰,十岁,穿着我的旧运动服,在小区空地上跑步,笑得像个小太阳。
田玉梅走进去,脚步在水泥地上出回响。她走到仓库中央,环视四周,然后走到院子门口,看着那条刚刚铺了一层煤渣的跑道。
“就这?”她问。
“就这。”我说。
“煤渣跑道,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东西。”
“但能用。”
“没有塑胶,没有计时器,没有看台。”
“但能跑。”
她转身,看着我:“宏伟,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吗?宏图学院有标准的塑胶跑道,有进口的计时系统,有可容纳五千人的看台。你的煤渣跑道,能吸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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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吸引那些在土路上跑大的孩子。”我说,“能吸引那些交不起三千块训练费的孩子。能吸引那些被宏图学院清退的孩子。”
田玉梅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走到跑道上,蹲下身,抓起一把煤渣,在手里搓了搓。煤渣粗糙,硌手,是这座工业城市最普通的产物。
“这煤渣,”她说,“是锅炉房烧剩的?”
“是。”
“粗细不均匀,得筛。”
“已经筛过了。”
“弯道半径不够,三十六米太紧,容易受伤。至少三十八米。”
“地方不够,只能三十六米。”
“起跑线画得不对,角度太大了,起跑容易绊。”
“我重新画。”
她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看着我:“你打算怎么训练?”
“从最基础的开始。体能,技术,节奏。每天四小时,上午两小时,下午两小时。周末休息。”
“训练计划?”
“我写好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递给她。她接过,翻开,一页一页地看。训练计划写得很详细,从热身到放松,从力量到耐力,从技术到战术。针对不同年龄,不同水平,有不同的方案。
看着看着,她的眉头皱起来。
“这个强度,对你现在的身体来说,太大了。”她合上笔记本,“宏伟,我是你的教练,我了解你。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连这上面十分之一的量都完成不了。”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