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力罕沉默须臾,审视着姬银雀不同寻常的躯体。
按理来说天气炎热,人死后不久,皮肤就会出现尸斑,再而逐渐腐烂。
姬银雀除了面色死白,失去了呼吸心跳,竟然没有半点腐烂的痕迹。
这实在是不正常。
“来人,将这具死尸拖下去烧了。”乌力罕下令。
“烧掉他?那就先杀了我。”
她毫不犹豫挡在了姬银雀身前,脸颊泪恨未干,却无人再敢将她视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这副柔弱皮囊下包裹着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疯子。”乌力罕轻吐一句。
他呼吸沉重了些许,心底有些不太舒坦,连呼吸都没那么顺畅。
乌力罕不在乎姜嫄是否杀了人。
人命于他轻如草芥,在他眼里不值一提,接连几日赶路,漠北都城近在眼前。
他没有心思追究此事,也无意评判她是否是个心肠狠毒的女人。
“还愣着做什么,捆住她,别让她碍事。”
乌力罕打定主意,要烧毁姬银雀的尸身。
漠北境内,烈日灼人,炎热无比,目之所及能看到不远处逐渐稀疏的草木。
“滚,都给我滚开!不许碰他!”
她呜咽地抱住了姬银雀不肯松手。
姬银雀紧闭的眼皮缓缓掀开,无神地看向抱着他的姜嫄。
死人诈尸还阳,二人相拥。
这场面实在怪诞无比,令人脊背生寒。
乌力罕脸色铁青。
他多少听过苗疆的阴邪秘术,传闻数百年前的苗疆之主用蛊虫操纵死去之人,可以让尸体百年不腐,用作阴兵傀儡,沙场征战,开疆扩土。
“你们都是死人吗?!将她给我拽走!”乌力罕声音更冷,重复命令。
死士们面面相觑,这才硬着头皮上前,试图拽走姜嫄。
“不如……我们一起去死好了。”
她攥着姬银雀的手腕,轻飘飘来了这一句。
“你说什么?”乌力罕沉声问。
姜嫄轻笑出声,语气讥诮。
“你身上早就被下了蛊,你以为我们当真会这般任你摆布吗?”
乌力罕的脸色蓦然变得极为难看。
他望向她的眼神晦暗复杂,试图从她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压迫感逼人。
姜嫄毫不畏惧地回望他,完全是不怕死的挑衅。
“大不了同归于尽就是了,我一条贱命换你的命根本不亏。”
她现在是装都不装了,也懒得再虚与委蛇。
她连徐砚寒那贱人都得罪了,还怕什么对她好感度百分之百的赔钱货。
乌力罕身上可还中着情蛊。
她现在谁的脸色也不想看,大不了就一起死。
空气近乎凝滞,只剩下热风携带着沙土纷扬,宛若野兽的呜咽。
良久,乌力罕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动。
“来人,将这具尸体用铁链锁死,单独关押,没有我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无法确认此女话语的真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乌力罕压下心头的疑虑,以及一丝被忤逆操控的屈辱,冷然的视线落在姜嫄身上。
“从此刻起,你与我同乘一车,我要亲自看着你。”
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姬银雀,晶莹的泪珠还挂在腮边。
姜嫄听到乌力罕的命令,转过头朝着他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
乌力罕尽可能忽视她这意味不明的笑意,心脏像是被虫子啃食般的酥麻感,带来一阵阵的心悸。
他脸色倏然阴沉,为这段时间自己的异样找到了理由。
当夜,夜幕中星光摇曳,旷野的风吹拂过马车的帘幕。
乌力罕的车驾远比之前她待的马车宽敞奢华,铺着厚实的兽皮,到处泛着淡淡的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