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阳国公,这一幕剧变,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荀谦若少有地瞪大了眼。他与林安一同经历过拘魂帮和巨阙山庄,可以说曾共历生死,他很清楚,林安的确是丝毫不会武功。
可是此时此刻,就在他眼前,她却分明轻功超绝,身法凌厉。
他自问武艺不低,在整个江湖中也属一流。可若是让他在这样近的距离,直面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连他也没把握能够躲过。
怎么回事?林安怎会忽然有了武功,而且还如此之高?
从出手和气势来看甚至显然是个老手,绝非一日之功。
半招之间,阳国公也已发觉情形不对。他瞬间放弃反击,迅速去拉铜管。然而,仅仅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他也来不及做完。
兔起鹘落之间,林安已如鬼魅般贴身逼近,蓦地伸脚一踢,正中他的手腕。
“咔嚓”一声闷响,阳国公腕骨剧震,竟似生生被踢碎。这一击之下,他虽然未能拉动铜管,却仍强忍剧痛死死攥住,手臂一振,便要再次动作。
然而,林安的手已不知何时悄然贴近,宽大的火红衣袖遮掩下,没有人看得到她手下动作。
可就在此时,阳国公闷哼一声,面色剧变,双目陡然睁大,整个人几乎僵硬,仿佛有某种无形剧痛在瞬间将他贯穿。
林安手腕一翻,一柄匕首这才自衣袖下露出寒光。而匕首尖端,已经深深没入阳国公左胸之中。
手腕翻转之下,匕首在他胸口搅了一圈。鲜血喷涌而出,骨肉撕裂声清晰入耳。
所有人震惊了。
在实战中杀人,刺胸通常并非首选。因为人的前胸被肋骨包围,一旦稍稍刺偏,便很可能被肋骨挡住,或是卡在骨缝之中,导致无法深入,也难以拔出补刀。何况即便刺入胸部,若未刺中心脏或大脉,也不足以一击毙命。
可林安这一刀,却熟稔得近乎冷血。点位之准、角度之刁、力道之狠,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瑕疵。
从阳国公瞬间失血泛白的面色,和胸口喷涌而出的血量来看,这一击,毫厘不差,直取心脏。
阳国公身子一晃,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仰面倒下。一直紧握不放的铜管,也因力气瞬间抽干而滑落一旁。
“上!”廖乘空暴喝一声,对时机的把握堪称完美。
厉南风也在第一时间扑了出去,试图夺回铜管,却远远比不上花世的身法。
倏忽间,铜管已在花世手中。
江湖人再无顾忌,顿时一拥而上,憋了许久的憋屈与悲愤,在这一刻如山洪决堤般倾泻而出。
寻常护卫本就不是江湖高手的对手,更何况他们个个杀意大开。
林安仿佛并不在意这些,只紧跟着倒地的阳国公俯下身去,干脆利落地拔出匕首,鲜血再次喷薄而出。
她毫无迟疑,又在他喉咙上狠狠补刺一刀。
“噗嗤”一声,匕首破喉穿颈。阳国公只是剧烈抖动几下,便彻底没了气息。
林安面无表情地确认,他的确已经死透了。
“国公——”厉南风嘶吼一声,却被廖乘空亲自缠上,一脚踢到数丈之外。
阳国公瞪大的双眼中定格着不可置信的惊骇,匕首仍扎在他的咽喉。
林安已经不去理会,双手在阳国公身上摸索起来,上上下下又搜出七个铜管,一一收入自己囊中。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站起身来,轻轻吐出一口气,带着一种大功告成的释然,面上却仍然毫无波澜。
她环视身遭的战团,耸耸肩,便要加入其中,身形却忽地一顿。
她感受到了来自不远处,一道灼灼的目光,正自她身后穿透而来。
她不想去看,但那道目光太沉,太热,太痛。
林安轻叹口气,终于迎着那目光转头看去。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身形静止,白衣染血。他的目光沉沉,带着深入骨髓的不安,又透着一丝近乎虔诚的企盼。
好似长夜尽头摇摇欲坠的火光。
这种近乎祈求的目光令林安心中发沉,她别过眼去,片刻停顿后,还是转身加入了四周的战局,再也不去看他一眼。
不过一刻钟功夫,皇陵前已尸横遍地。
厉南风亦死不瞑目,犹自望着阳国公的方向。他是阳国公的心腹,却也和其他护卫一样死得轻易,甚至没有人多给他半个眼神。
一场近乎碾压式的战斗渐渐停歇,皇陵前彻底安静下来。
林安不知又杀了几人,也在此时才收回手,鲜血顺着她手中长刀滴落。那刀不知是她从哪个护卫身上抢来的,此时被她随手一扔,掉在地上,溅起尘埃。
所有人都看向林安,又齐齐看向陌以新。
而陌以新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一步。
花世走近,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你怎么了?她这不是没死吗!”
他虽这样说着,心中却也疑惑极了,转头便向林安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认识这么久了,你居然会武功?我们居然一点没看出来?”
林安神色复杂,没有答话。
陌以新眼底愈发冰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哑声道:“你们……先走。”
“到底怎么了?”花世莫名有些烦躁。直觉告诉他不对劲,可他说不出哪里不对。
陌以新却已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