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以新正要答话,林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向林中这方向而来。
林安一惊,侧眼瞥见一旁土坡上有块突出的巨石,忙拉着陌以新跑过去,伏身贴在土坡后,借巨石掩住身形。
陌以新被林安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下,轻咳一声,十分配合地压低声道:“我们为何要躲起来?”
林安一怔:“万一是那可疑人……”
话到半截,她便反应过来,这脚步声分明是从林外而来,若真是那有意藏匿之人,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走出林子。
林安暗笑自己风声鹤唳,便要起身,却反被陌以新拉住,按回巨石后。
“怎么了?”林安不解。
两人窝在土坡与巨石之间,挤作一团,又被树影裹得严严实实,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做什么好事。
陌以新少有地显出一丝不自在,轻咳一声,道:“那边的人已经走近,此时露头正好被撞见,该如何解释我们躲在此处?”
林安一窘,果然听到脚步声已经很近,若被旁人看到,两人从林间隐蔽之处爬出来,不知会被误会成怎样污浊之事……只好吐了下舌头,小声道:“既来之,则安之。”
脚步声在不远处止住,与此同时,一道热切的男声响起:“阿霜。”
阿霜?
这个名字,虽只听过寥寥数次,林安却印象极深。
在鸦渡城客栈,仅一墙之隔,她亲耳听到,这位阿霜姑娘与何昭阳在一起……
只是,此时这道男声,似乎并不像何昭阳的声音。
沉默片刻后,果然是阿霜姑娘的声音道:“洛师兄,叫我来此有何要事?”
男人轻叹一声,道:“阿霜,我已是你未婚夫婿,何必还要叫我洛师兄,唤我峡飞可好?”
林安双眼顿时睁大,这位……原来就是何昭阳口中那个“姓洛的”,那个头顶一片绿的洛师兄!
阿霜声音清冷:“洛师兄,你我毕竟尚未成婚,还应守着礼数。”
“礼数?”洛峡飞忽地轻哼一声,“你若如此守礼,为何却与何昭阳眉来眼去?当我是瞎子不成?”
阿霜音色一变,急声道:“洛师兄请慎言!”
洛峡飞快步上前,抓住她的双手,声音带着几分焦躁:“你我的婚事,是掌宗亲自定下的,你以为还有机会悔婚吗!”
阿霜试图挣脱,却被他攥得更紧,终于恼怒道:“你放手!”
“放手?任由你去对何昭阳投怀送抱?”洛峡飞越想越怒,语气愈烈,“他这一路对你体贴关照,更甚于在门中之时,若被同门觉出不对,叫我颜面何存?”
“你别这样——”
洛峡飞一腔愤懑,双手愈发不安分起来:“陈如霜,别挣扎了,你迟早是我的人!”
声音开始不对劲,林安蹙起眉头,与陌以新对视一眼,便欲站出来制止。
便在此时,稍远处响起一声厉喝——“住手!”
两人动作一顿,暂且按兵不动,便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疾奔而来,怒斥道:“洛峡飞,你吃了豹子胆!”
“昭阳……”陈如霜声音凄然。
何昭阳将陈如霜护在身后,疾言厉色道:“洛峡飞,欺霸同门乃本门重罪,你是想被逐出太岳宗吗?”
“同门?”洛峡飞冷笑几声,语带讥诮,“陈如霜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同的是我洞房的门。”
“住口!”何昭阳怒目圆瞪,青筋暴起,“我绝不会让阿霜嫁给你!”
洛峡飞大笑几声,轻蔑道:“你自以为是掌宗之子,便能将陈如霜从我手里要走?别痴心妄想了。等我们大婚之日,我倒不介意替你添一杯喜酒。”
“滚!”何昭阳嘶吼。
洛峡飞竟对此等呵斥满不在乎,只冷哼一声,脚步带着讥笑渐行渐远。
林安悄然松了口气,这段二男争一女的插曲终于告一段落,自己和陌以新也终于可以站起来了。
正欲松松筋骨,头顶不远处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只听何昭阳道:“阿霜,你可受了欺负?”
陈如霜低声道:“我没事,可往后这漫长一生……”话未完,声音已是哽咽。
何昭阳握紧她的手,目光灼灼:“阿霜,回去后我一定会说服父亲,取消你们的婚事,让我娶你。”
陈如霜却摇头,声音里带着凄楚:“倘若掌宗稍有此意,就不会在你向他禀明心意后,反而将我许给洛师兄了。
掌宗定是另有盘算,要为你择定名门贵女……堂堂太岳宗的公子,便是配云家女儿也非不可。我配不上你,昭阳,你……忘了我吧。”
林安忍不住戳了戳陌以新,目光中带着狡黠与戏谑,用口型一字一字比划道:“云——家——女——儿。”
陌以新一脸无奈,却又不能出声,便伸手回敬,轻轻捏住林安两瓣朱唇。
林安只感到唇上一阵温热酥麻,想躲不敢躲,想笑又不能笑,只好用眼神示威。
陌以新看着她,眼中浮起笑意,手指却不放开。
林间,何昭阳正紧紧拥住陈如霜,含情脉脉道:“阿霜,我此生只要你一人。即便忤逆父亲,我也绝不会让洛峡飞碰你一根手指。”
“昭阳……”陈如霜心中感动,泪眼盈盈,“我即便一死,也绝不委身他人。”
林安心底一叹,唏嘘这对男女的虐恋情深,却又不禁疑惑,何掌宗究竟为何不肯成全自己唯一一个儿子的好姻缘?难道真是为了与其他大帮派结亲?或者,是洛峡飞尤其讨得掌宗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