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心头一颤。
她想起神影门中,他独身闯入,来寻骑白马的姑娘,成了漩涡中唯一不变的安定。
床帐前,他白衣浴血,长剑横起,冷光与猩红交织,生生挡住了扑向她的一切杀意。
湖心岛,他摘下鬼面,一袭紫衣猎猎鼓动,沉默地将她拥入怀里……
许多画面,一幕幕在她眼前闪回,清晰得仿佛就在此刻。
触动?自然有。
动心?或许,是她这颗心太小,太愚,竟放不下第二个人。
空气愈发沉寂,叶饮辰几乎听得到,门外那道愈显沉重的呼吸。
他又逼近半寸,眼底深处尽是执拗,字字如锤般叩响:“七夕那夜,你甩开陌以新,毫不犹豫追上了我。这是否意味着,在你心里,至少有一点点……是我?”
“吱呀——”
柴房的旧木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
木轴摩擦声划破寂静,将这一刻胶着的气氛生生割裂。
林安心头咯噔一惊——以灰衣少年的风格,必是要等火彻底扑灭,将人全都遣散,再确保小屋无恙,才会回来,怎么也不该如此神速才对。
“安儿一向扶危济困,夜君想多了。”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林安下意识回头看去,门口站着的,是陌以新。
风携着海边特有的潮气灌入,他一身长衣猎猎,熟悉的眉目清隽如画。
林安霎时大松一口气,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却见他的目光并未与她对视。
那双深邃的眼,冷冷落在另一个位置。
林安跟着他的视线瞅了一眼,表情顿时僵在脸上——叶饮辰的手,正紧紧抓着她的手。
林安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猛地抽开了手,心头大叫一声糟糕。
陌以新这人,昨日不过见到一支玉笛,都已经疯了,那现在……
她动了动唇,正要开口解释,却见陌以新已信步踏入门中。
他步伐沉稳,神色如常,连唇角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温润得几近完美,看不出一丝异样。
林安:?
她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终于回过味来,陌以新方才那句话,似乎是在回答叶饮辰的问题……
所以,那个执着的,几乎是诱哄一般的问题……他听到了?
虽然陌以新的神情无懈可击,举止亦是自如得体,但林安愈发觉得,情况很不妙。她有点担心,叶饮辰会成为下一个被害者……
陌以新已经走到她身畔,俯身,向她伸出手来。林安牵住他的手,站起了身。
叶饮辰眼神一暗,忽而倚回墙上,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陌大人既然喜欢偷听,为何不听完?还是——不敢?”
林安额角一跳,闭了闭眼,扶额。
叶饮辰再开口,嗓音带笑:“林安,辛苦你为我换药。你的手法,我还是更习惯些。”
林安:……
你故意的是吧!林安瞪他一眼,眼神示警。
叶饮辰只挑了挑眉,不为所动。
两人的目光交汇太过明显,陌以新唇边的笑意微微一僵,攥着林安的手不由自主收紧。
林安连忙轻咳一声,看向陌以新:“那边怎样了?”
陌以新眸光掠过叶饮辰的衣襟,那半敞的散乱,清清楚楚落在他眼底,如针如刺。
他牙关一紧,将喉间的酸涩尽数吞入心底,硬生生收回目光。
他垂眸看向林安,嗓音低沉,语气尽量柔和:“至少,那两桩命案,已经可以破了。”
“什么?”林安眼底骤然亮起,惊喜溢于言表,“怎会这么快!”
她觉得,陌以新离开不过片刻光景,也就是她为叶饮辰换药包扎的工夫,他便敷衍似的去而复返,居然是……已经解决了?
“是谁做的?”她追问。
陌以新却没有作答,只淡淡道:“我们该走了。”
林安知晓时间仓促,点点头,看向叶饮辰:“虽说你已醒来,我看还是继续装晕为妙。岛主究竟要做什么仍未可知,我们在明,你在暗,也好等待里应外合之机。”
叶饮辰点了下头,却道:“方才你答应我,会来看我。”
林安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点头:“你好好养伤,不可逞强。”
……
简陋的临时停尸房中,空气混杂着潮湿与恶臭。
林安纳闷道:“以新,来这里做什么?”
陌以新淡淡道:“你不是问,凶手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