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盈秋沉默地点了点头。
叶饮辰已经从古树旁牵过自己栓在那里的马,利落地翻身而上,道:“回去后,我便命针线楼全力打探那小厮的下落。”
陌以新也登上来时的马车,微一点头。
计议已定,自然便要启程。
林安站在原地,看了眼陌以新的马车。昨夜事发突然,他们二人同乘而来,可是此时,她却没有理由再坐同一辆马车回去了。
她沉默片刻,对楚盈秋道:“公主,可否借我搭一下马车?”——
第99章
楚盈秋一愣,正要点头,叶饮辰却一夹马腹,转瞬抵至林安近前。
他俯身一捞,准确无误地扣住林安左臂,紧接着轻巧一提,林安便凌空跃起,一眨眼的工夫已经稳稳落在马背之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待林安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叶饮辰身前。
“你做什么?”林安质问。
“有我在,何须搭别人的车?”叶饮辰扬了扬眉,“驾!”
说着,已经一甩缰绳,催马疾行而去。
“慢点!这是下山路!”林安怒喝的声音在马蹄扬起的沙尘中迅速飘远。
萧濯云看向陌以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踌躇道:“以新兄……”
陌以新没有作声,目光却没有移开。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匹马疾驰而下。风拂起他的衣角和鬓发,山色沉沉,天光将他眼中那一抹暗光映得更深。
良久,他才偏过头,眉眼已是沉静无波:“走吧。”
三人两架马车,随着前方渐行渐远的单骑,也驶向了下山的路。
“慢点!”林安抓紧缰绳,一个劲叮嘱,可马显然并不听她使唤,因为在她身后,还坐着一个不断踢着马腹的叶饮辰。
林安在马上艰难地回了下头,想要吼他几句,却见这个家伙嘴角正疯狂上扬。
“你到底在笑什么?”林安气结。
“驾!”叶饮辰又催喝一声,嘴角毫不掩饰地噙着笑意,“从前你每次与我在一起时,只要陌以新一出现,你便跟着他离开。今天,终于反过来了。”
林安一愣,心中五味杂陈。回想那一日,她和叶饮辰在“望舒坪”埋下心愿后,正巧遇到了从顾玄英处离开的陌以新。彼时的她,的确理所应当地回了府衙。
那一路上,两人也是同乘一骑。当时的一路徐行,却与眼下扬鞭策马的一路风烟全然不同。
“不如以后也都这样吧?”叶饮辰道。
“怎样?”
“跟着我啊。”叶饮辰声音忽轻,身下的马也终于渐渐缓了速度。
“你又忘了?我不是叶笙。”林安道。
两人安静下来,“哒哒”的马蹄声响在山间,长鬃在风中飞扬。
此时已不似方才那般追风逐电的疾驰,林安也不再提心吊胆,反而有了种洒脱倜傥的快意,仿佛迎面而来的风也吹得恰到好处。
日薄西山,一道残阳挂在前方的峰峦之间,将山谷染红一片。虽然即将被夜幕取代,却仍然散发着温暖跳跃的光芒,和煦而热烈,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融醉其中。
双人一马的光影长长投射在地,竟像是奔着那片红霞追赶而去。
林安轻轻闭上眼。虽颠簸在马背之上,她却在这许多天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内心的平静。不知是被夕阳治愈了躁郁,还是因为叶饮辰策马的速度,连烦恼也追不上了。
“你在想什么?”叶饮辰在耳边道。
“什么也没有在想。”林安仍闭着眼,眉间却渐渐舒展开来。
“是不是忽然有点希望,时间就停在此刻?”
林安一怔,睁开了眼,一时没有答话。
“不用这样希望,以后会有更好的时光。”叶饮辰的声音轻快如风,“从前我心情不好时,便喜欢像这样纵马,马蹄一撒开,风一吹,整个人都会好了许多。”
林安恍然明白,原来叶饮辰这般追风逐日地策马,不是故意整蛊,而是为了帮她排解心情。
“谢谢。”林安道。
叶饮辰轻轻一笑:“可这种排解只是治标不治本,真正的烦扰之源,只有靠自己去解。”
林安默然,她的烦扰是因为求不得的情意,可叶饮辰呢?
他父亲的死愈发扑朔迷离,今天更是又多出了父亲真爱的情人和一个陌生的妹妹。可他总是很快便能恢复如常,简直就像个没事人一般。
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究竟是如何让自己做到如此?
林安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换了话题道:“对了,那个小厮……真能找到吗?”
叶饮辰笑道:“我苦心经营针线楼两年多,就是为了彻查此事。如今要找一个人,我想应该不难。”
“可那小厮也不是傻子,他被关了好几年,自然知道是何缘故。如今虽被放出,也不可能将当年的事轻易吐露。”
“我自有办法。”叶饮辰只淡淡一笑。
没过几日,林安便知道了叶饮辰的“办法”。
夜半三更,执素扛着一个扭动的麻袋,轻盈腾跃至郊外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