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轻哼一声,没好气道:“就在昨日,顾玄英还出手射杀大人,我也是因为这个,才英勇负伤——”
“哈哈哈……”叶饮辰居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林安不满。
叶饮辰连连摇头,笑意未退便慢悠悠道:“你知不知道,你昨日之所以凶险,是因为那支箭射到了心脏附近,处理时稍有闪失,便会伤及心脉。”
林安感受着后背左方清晰的疼痛,道:“那又怎——”
话音未落,语调却猛地一顿,神情也随之一僵。
她是面对着陌以新直直飞扑在他面前的,那支箭射在她左胸,也就是说,原本瞄准的,是陌以新的右胸。
——避开了心脏要害?
林安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地抬头:“你是说,顾玄英并非要取大人性命?”
“你反应还不算慢。”叶饮辰感慨一声,“若你不去挡箭,陌以新固然会身受重伤,却不会有生命危险。而眼下呢,你险些命丧当场,陌以新也还是被扣下了。”
林安的心仿佛被撞击了一下,神情愈发怔忡,一时难以置信。
先前陌以新分明口口声声说,是她救了他,倘若没有她,他已被一箭穿心,丢了性命。
原来,那只是安慰她……
陌以新与顾玄英是旧识,他一定了解顾玄英的为人和行事风格,也看得出那一箭的真实意图,所以……他才没有躲。
或许,他是有意中那一箭,让顾玄英出一口气,换得彼此恩怨两清,各走各路。
难怪当她问起为何不躲时,他不曾回答。
倘若陌以新根本没有生命危险,那她历的险,受的伤,忍的痛,都算什么呢?多此一举的笑话?
更何况,她还为此破坏了陌以新的安排,无法再去替他完成军令状……这一切,原来都是帮倒忙吗?
原来,自己竟是白白经历了一遭生死险地,还累得旁人受人挟制,很可能就要背上抗旨的罪名。
自穿越以来,林安头一次感到如此委屈气恼。鼻尖猛地一酸,双眼登时红了。
“喂,你不是……要哭了吧?”叶饮辰没料到她如此反应,猝不及防,忙自袖中掏出一块洁白方巾,想要递上前去。
林安深吸一口气,没有让眼泪落下。
叶饮辰仍旧有些手足无措,忽而想起一事,讶异道:“我听说,陌以新将军令状托付于人……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林安没有说话,叶饮辰却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答案,不禁叹了口气,道:“你别自责,也许还会有别的办法。”
林安喃喃道:“还有什么办法……”
她说着,忽而抬起头,看向叶饮辰,原本就忍着泪意的双眼此时更加明亮:“不如,你帮我送信吧!”
“啊?”叶饮辰怔住。
林安越想越觉得可行,语速也快了起来:“你是顾玄英的客人,在这里出入自由,根本不用冒风险,只要将大人的信送出去,问题就解决了——”
“喂喂。”叶饮辰打断了林安的妙计,“我可没说要帮你啊!”
林安连忙道:“你不是说欠我一个人情吗?现在正是还的时候!”
叶饮辰正要反驳,却眼珠一转,狡黠道:“你就不怕我拿了信,却不帮你送出去,而是交给顾玄英吗?”
林安一愣,正色问道:“那你如何才肯帮我?”
叶饮辰唇角轻轻一勾,道:“很简单啊,你与我同去,不就能亲自监督我了?”
“我?”林安愕然,“顾玄英怎会放我出去?”
叶饮辰神色自若,胸有成竹道:“我自有办法。”
他嘴角笑意淡淡,却带着势在必得的傲然。琥珀色的眸子澄澈如初,却隐隐闪动着摄人心魄的光亮。
林安一咬牙,下了决心:“好,我与你同去。”
自己制造的麻烦,就要自己负责解决。
叶饮辰见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颗白玉般的药丸,递给林安,道:“用水服下吧。”
林安接过药丸,有些意外地看着叶饮辰。
“这可是疗伤圣药,天下间也再无第二个人拿得出来。”叶饮辰的笑容中透出坚决的自信,“你也不想因为伤势而耽误出发的时间吧?”
林安一时无言,风青昨夜刚给她吃了“疗伤神药”,眼前这又来了一颗“疗伤圣药”。她还真是荣幸啊……
林安自嘲一笑,不再犹豫,依言将药服下。
叶饮辰见林安果断喝下药,眼中似有一丝愉悦,又似有一丝惆怅,低声喃喃:“你和她,还真是很不一样……”
“什么?”他的声音太小,林安没有听清。
“没什么。”叶饮辰轻笑一声,“好好休息一日吧,今夜子时,我来接你。”
……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当林安伏在叶饮辰背上,随着他的轻功翻越一道道院墙时,林安不禁咬牙,低声狠狠道:“这就是你说的自有办法?”
叶饮辰听着林安分明咬牙切齿,却只能压低声音的语调,没有说话,只忍不住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