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眼睛清晰印出他的脸。
一张稚嫩的,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的脸。
他踩在雕像宽大的脚背上,再踮着自己的脚去够它垂着的头,想贴近它的眼睛看自己关于未来与死亡的投影。
……
“抓住他!”
“阻止他,快——”
“立刻处死他!!!”
一大波人突然涌进这个原本死寂的大厅,大声叫喊要立刻处死他。
温尔德吓得从雕像上滑倒,呆楞地爬在地上,看一群身着红衣的大主教围拢他。
他们俯视他,用看待死物的目光注视他。
“谁让这个孩子闯进来的?”
“他自己跑进来的。”
“怎么可能?”
“没有进行仪式的圣子是进不来这里的……”
“守神者呢?”
“守神者死了,被雕像压死在了门后。”
“真可惜。”
“替神主向他表示遗憾。”
“那谁也不知道他怎么被带进来的了。”
“有奉行者说是这个神像大厅自己在移动,把这个孩子卷了进来。”
“好吧。”
“也许吧……”
一群人在他头顶低声交谈,声音不高,也不尖刺,却令温尔德感到头疼欲裂,他痛得捂住耳朵,努力在眩晕的视野里寻找开口的那些个神父。
“谁是他的施洗者?”
“主教,是勒斯·弗劳尔神甫。”
这话一出,勒斯·弗劳尔忙不迭站出来,垂头忏悔。
“先暂停你的忏悔吧。”
年迈的主教平静道,“把这个玷污圣堂的孩子送去‘洗礼’。”
即使在神国,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物口中所说的“洗礼”也并不都是一个意思。
孩子们常常因揣测错“受洗”的含义而遭受惩罚,但牧师们却几乎不会理解错。
勒斯·弗劳尔知道这个词在此处的含义。
受洗者将从此失去人类有别于其他生物的最大特点,从开智变得愚昧,灵长的特性从肉。体中消失,而肉。体也会迅速枯萎,成为神国的养料。
他的目光从那孩子精致的脸蛋上略过,心底生出一抹微的惋惜,像是在遗憾自己还未享用过的佳肴就要腐败。
他往前一步,正要应下主教的吩咐时,突然注意到一截白瘦如玉的脚腕。
牧师眸光闪了闪。
他话风一转,低声说道:”主教,既然他迟早要进入圣堂,不如现在就开始淬炼。”
“你说什么!?”
“不行。”
“他还没有觉醒天赋。”
“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得不偿失……”
没等主教回答,周围的一群神父就打断了他的提议。
“可是——”勒斯·弗劳尔装作犹豫道,“圣堂选上了他。”
是啊,几百年不曾挪动的圣堂居然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换了地方,还卷入了一个未觉醒的孩子。
“祂看中了他。”
“是的,他有朝圣的天赋。”
“天赋……”
人群又七嘴八舌交谈起来,一层一层声音蒙在他的耳膜里,像是遥远天边传来的呓语。
温尔德怔怔地望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面容庄严的神父缓缓点头,下一刻,人群又如潮水般退去,整个大厅陷入和先前别无二致的死寂。
临走前,唱诗班的这个牧师又向他投来了熟悉的湿腻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