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围上来说道,他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脸,视野里只有那狰狞痛苦的烧痕。
“是啊,只有火焰才有用……”
“没事的,马上给你涂上家族的秘药,不会疼的。”
可是他觉得还是很疼,尤其是那冰冷的药膏涂抹在破裂的伤肉上面时,比一千只蝎子和一万只蚂蚁用口器扎穿皮肤都要痛。
他四处张望,寻找母亲的身影,想要靠在她肩上哭泣。
但是从前那个温柔的母亲在那夜之后就消失了,她脸上再也没有挂出和煦温和的笑容。
他见着她站在人群之外,只冷漠地投来一个飘飘飘的眼神。
不行的,他很胆小的,他想要扑到谁的怀里大哭一场。
但苏琳娜知道自己已经很笨了,这样做只会招致他人的反感。
那他得怎么做呢?
他把伤口捂得严严实实,再也不提这件事情,逢人就笑。
“其实……也没有多疼。”
“是嘛?”他们狐疑地看着他,又嘀咕道,“只有恶人才会被魔鬼打下标记呢……”
苏琳娜鼻头一酸,忍住泪。
他不要做恶人,不要被魔鬼附身。
“我,一点,也不,疼。”他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于是又过了几年,他们都忘记了这件事情,再也没提家族里有个人曾经被火烧身的事情了。
家族给的秘药也没能擦去那些可怕的烧痕,但这件事已经在所有人都记忆里失去了痕迹。
后来他倒是真情实意喜欢上了这些疤痕。
这证明魔鬼已经从他身上驱除了。
唯一他想不通的是,火焰不止驱除了邪祟,也带走了他并不多的母爱。
自父亲死后,他的母亲就很少露面,火焰事情后,更是守着孤僻的城堡,从不外出,甚至去神国当圣子的哥哥回来时,她都不愿见他,只有当苏珊娜堂姐来拜访,她才偶尔出来和对方聊会天。
然而当她每次发现躲在门边偷看的他,目光都会变冷,仿佛他是个什么令人厌恶至极的杂种。
苏琳娜想不明白。
“戴上这个。”
母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找他谈话,就是吩咐他去做一件事情。
他高兴极了,欢喜地接过那条漂亮的银饰项链。
“去踏青时,你会遇见它的,它总是在那片森林出没。”
“我要做什么呢?妈妈。”
“把这个倒三角插入它的心脏就行了。”女人的声音很温柔,仿佛说的不是什么血腥事,而是在叫她的孩子去给她采一束芬芳的野花。
“我……”
“你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了,你会答应的吧。”
时隔数年,那温暖的手掌再次放到自己头顶,轻轻抚摸。
没有想象中开心,但这就是他渴求了许多年的爱。”嗯。”
“千万不要忘记。”
“不会忘的,一定不会忘记。”
即使是忘记了疼痛,也不会忘记母亲吩咐的事情。
然而……
那只怪鸟的羽毛好柔软,即使被他挖出心脏,目光也那么温和。
他隐约觉得这道目光有些熟悉,但他不愿多想。
他机械地,一下又一下,用尖锐的银饰去挑穿它的血管。
这是一个怪物而已,一只巨大的怪鸟,不是人类……
他不是丑陋的刽子手,不是杀戮的工具,更不是被魔鬼选中的信徒,他只是,只是——
一个贪求关爱的孩子而已。
他在心底苍白辩解。
做完这一切就回去吧。
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回去。
去奥德菲家漂亮的城堡里住。
那个又大又漂亮的城堡,只住着他和母亲,偶尔会有来拜访的人,但安静极了。
她会喜欢的,她喜欢在安静的环境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