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就有所准备,如果院长没有将钱拿回来,这一群孩子该怎么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阿尔米亚却想到自己在普鲁涅市去过的那一个倒闭的银行,好像是叫做“快乐金银行”?储户们也是一样的从银行拿不出钱来。
难不成这家福利院的院长也是将钱存进那家银行投资了?这可真是巧合。
说着说着,突然从谁的肚子传来了一声‘咕噜噜’的声音。
玛丽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是,是我今早上忘记吃饭了,粮食是足够的,大家都吃的很饱,您别担心,只是我忘记吃了而已……”
她越说,声音越小,阿尔米亚也不去拆穿这拙劣的谎言,从包里拿出一个苹果来。
“是那颗苹果树上的最后一颗果子啊,我们本来想将它留给您的……”
玛丽抱着苹果说。
那颗苹果树一向不讨孩子们欢心,它又老又丑,又矮又瘦,结了一大堆苦涩又极小的果子,却中看不中用,没一个果子能让人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但是在冬天,它却是福利院最好的家人,在这个饥寒贫穷的季节,它让这些孩子们起码多了一点能果腹的东西。
“没事,一颗苹果而已。”阿尔米亚说道。
背后刮来一阵冷风,她觉得心脏的温度都被这道冷风带走了。
阿尔米亚站起身来,走过去把那道窗户关严实,但即使这样,也还是有风从缝隙里倒灌进来。
玛丽紧紧拿着那颗苹果,轻声说,“您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会暖和点的,我去找找东西,把这个窗户封上……”
阿尔米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子。
过了许久,她缓缓开口:
“您在吗?苹果女士。”
角落里突然传来点什么异常的声音,细碎而轻微。
树根从某个洞口钻进来,爬到她的脚边。
“您搭建的景崩塌了,但是您还记得福利院的事情。”
阿尔米亚垂眸望着那截树根,也就是它被锁死的脑神经。
树根一动不动,但是阿尔米亚却从中看到了一点茫然的神情。
不出意外,它曾经是斯塔塔这家福利院的院长,也是在芙拉镇被逮捕的灾厄。
至于院长这个身份是它一开始就伪造的,又或者是窃取他人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阿尔米亚蹲下来,将手搭在这枯瘦的树根上,平静而残忍地道:
“您变不回原样了。”
树根仿佛听懂了这一句话,它僵硬地停在原地,许久后,慢慢地从这个房间离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灾厄变成了人,再变回灾厄,就永远是那个样子了,这也是阿尔米亚一直冷静地控制自己情绪的原因。
上一个变成灾厄的人,彻底埋在了土地里,和上面的宏伟建筑一起灰飞烟灭,而这一个,被锁进了机械里,成为人类茶余饭后的一种娱乐消遣,实在可悲。
阿尔米亚是不会让自己落入她们这种境地的,不管利用何种手段。
她拍了拍手,站起来,温声说了句“谢谢”,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明白。
……
福利院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阿尔米亚站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
孩子们搭建的冰滑梯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破旧的院落与掉落的墙皮还是一如既往。
阿尔米亚甚至能听到孩子们压低的交谈声,真实地如同这就是现实。
又一颗苹果掉了下来,落到她的脚边。
矮瘦的苹果树没剩下几片叶子,但在梢头始终挂着最后一颗苹果,像是不断地回溯时光,将最后一颗果腹的种子留给了那群孩子。
她将这颗苹果再次放回包里,神色平静地用树枝划破手掌。
……
***
“克罗宁阁下。”阿尔米亚微笑地看着男人,接过仆侍递来的柔软毛巾,想要为他擦拭额间的冷汗。
“不不——”男人一睁眼,还没回过神就惊慌地往后闪退,本就冷白的脸色更添一丝惨白。
少女忧伤地垂眸,眼底似有泪光。
“那会儿天空打雷,我害怕地退了两步,没想到把您撞下了塔……”她的声音哽咽,碎发遮挡了她的神情,却能让人看到她抿紧得发白的菱唇,是深深的自责与不安。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克罗宁怎么能忍心看美人垂泪呢。
他连忙打断少女自责的话,“没有,不过是我没有站稳,那里的窗为了更好的观景,本来就开得很低,我应该早就注意到的。”
少女摇摇头,“您不必安慰我,都是我的原因。”
她上前一步,轻轻踮脚,擦了擦他额间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