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上面有七八个公主王子们,最大的已经五六岁,可以在王宫里满地跑啊,跳啊,玩一切他想玩的事情,在她后面也还有两三个公主,正躺在保姆的怀里吮吸手指呢。
老实说,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有点尴尬,既不是最年长的,也不是最年幼的,平时也不会有什么存在感,唯一特别的,就是生她的女人一时辉煌成为了王后,但又迅速消失了。
这为她的存在带来了一丝探究的神秘感,宫人们都想从她的身上找到那个女人抛弃国王,转身离开的原因。
这有什么好猜测的呢,国王愚蠢极了,离开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伤心的是,所有人都猜测的事实并不是真相。
阿丽亚跳下床,摸了摸花格子地板砖,细腻平滑的触感带着点温度,是冬季的中央蒸汽供暖系统在发挥作用。
那个女人并没有离开,而是永远留在了这座王宫的地下。
……
“咚咚——”
突然造访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阿丽亚愣了一瞬,飞快地回到床上,用天鹅绒被盖住自己的脸蛋。
“公主殿下,睡得怎么样?”
亨利梅德带着他独有的圆皮鞋鞋底踩地的声音过来了,轻轻拉开阿丽亚的睡帘,望着她露出的半截发旋。
没等阿丽亚进一步动作,女仆长急匆匆迈着小脚步跑进来,“亨利阁下……”
“殿下她睡得很好,从早上到现在还没睁眼呢。”她慌忙地补充,“不不,中途还是醒过一次,我们给她喂了新鲜的奶。”
阿丽亚蒙在被子里,嘴唇微翘,扯了个冷笑。
她是一滴没喝到所谓的新鲜奶呢。
亨利梅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口吻平淡,听不出什么。
“那可真是睡得不错。”
“是的,她简直是全宫上下最省心的孩子了,从来都不哭闹。”
女仆长不太熟练地替她放下帘子,笑了一声,“她很喜欢睡觉,让我们放下帘子,别打扰了她,这个时间段的光线挺充足,落日偶尔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呢……”
“嗯,没什么事情了,我只是走到这随便来看看,您继续去忙吧。”
“好的,阁下。”
胖女仆又迈着小步子急匆匆走了,她好像总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做,来去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令人烦躁。
阿尔米亚想打个哈欠,但是边上的人还没离开,她只好捂着嘴,将这股困意压下去。
亨利梅德一周要来三次她的房间,若说是关心国王的子嗣们,他也不是每个孩子的房间都去看望一番,细细算下来,他来这的频率,比去生母尊贵的王储殿下那儿还要高。
就跟刚刚进门时,他要敲门一样。
他早就知道这里的女仆长不怎么用心照顾自己,几乎没几分钟是在她的摇篮边守着的,但是他每次推门前,都要敲一下门。
阿丽亚有理由怀疑那个敲门声是用来提醒自己的,他那句话也是问的自己。
尽管按照一般人类婴儿来讲,她的年龄并不足以让她开口说话。
“今天,殿下去探索了哪些有趣的地方呢。”
阿丽亚突然觉得脚板一痒,她打了个喷嚏,不受控制地缩腿,却被人捏着脚踝,动不能动。
亨利梅德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擦着她脚底的灰尘污迹,神色认真,如同在擦拭着什么稀世珍宝。
“您下次出门记得穿鞋,最干净的地方也会有死角灰尘存在的。”
阿丽亚翻身坐起来,冷静地与他对视。
但是亨利梅德说了这话之后就没说什么了,他一丝不苟地将手帕叠好,行了个摘帽礼就推门离开。
……
这就是她在离开王宫前,和他少有的交集点之一。
阿尔米亚面色如常地落座,看圆舞厅的男男女女们成对入场,开启新的一轮交谊舞。
脑海里却不断思索着过去的事情。
她已经离开王宫十几年了,从婴儿到现在,样子变化不谓不大,凭谁也认不出她来。
在今天之前,只有见过她母亲的莉莉小姐认出了她,但是莉莉小姐也并不知道母亲的身份。
她出生前的那三年里,亨利梅德曾被国王明升暗降,贬到无人区做城主,而她的母亲正是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来到王宫的,两人也不存在见面的可能。
即使依照记忆里那人的样子,她和他也半分不像,除了那双浅褐色的眸子是克罗宁家族的标配。
真是伤脑筋,光拉尔曼郡都有很多人是这样的眸色,怎么就他发现了!
应该说——
“怎么就遇见了这个老怪物……”
她喃喃出声。
“阿尔米亚小姐,能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年轻的克罗宁伯爵走过来,身子微微前倾,伸出右手邀请她。
周围的声音寂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