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这儿,你也多留点心,尽量多劝着些,让她宽心养病。”
“不是你提议,说要去城外的皇寺祈福,为太后积福延寿吗?”
薛大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尽量早点出吧,也好让太后安心。”
话音落下,他扬声朝殿外喊了一句:
“来人!伺候小姐梳洗更衣。”
殿外的侍女应声而入,垂立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薛大人看也不看瘫坐在椅上的女儿,袖袍一甩,转身便走。
玄色的衣摆划过门槛,带起一阵冷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竟没再回头看她一眼。
脚步声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
偏殿里只剩下薛明珠一人,还有那几个噤若寒蝉的侍女。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殿门,眼底的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
真是可笑。
太后娘娘都快死了,还要给自己挖坑。
这是把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递到了父亲耳朵里,等于亲自给他递了把刀。
父亲这才生了这么大的气。
否则,他怎么会一点也不肯听自己解释?
什么叫“你自己想去祈福”?
还不是这慈宁宫的阴煞,镇得她一身病?
她不过是想替太后娘娘挡一挡,去外头求个平安,顺便避避这宫里的晦气。
这不是为了她吗?
为了她,倒怪上自己了。
想到这儿,薛明珠猛地抬头,仰望着天幕。
天幕上的沈若曦像是压在自己头上的一片云。
一片乌云。
沉沉地,一点点挤压下来,连一丝风都没有。
她胸口像堵了块石头,憋得慌,嗓子里一阵紧,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那一声,带着撕裂般的绝望。
凄凉、凄惨、苦痛、伤心、压抑,像被人推到悬崖边,再被一脚踹下去。
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打转。
身边的丫鬟宫女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齐刷刷跪了一地。
“小姐,您怎么了?”
“小姐,别吓奴婢啊……”
她们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最近这宫里的主子们都不正常。
太后娘娘缠绵病榻,喜怒无常;
这薛家大小姐也是一惊一乍,总弄神神鬼鬼。
做人奴才的,越来越胆战心惊。
可她们谁也不敢多嘴。
薛家大小姐此刻眼底的那点疯狂,像极了被逼到绝境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