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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寒林深锯官贪匪掠(第1页)

坝上更北边,天上是那种终日化不开的、沉甸甸的铁灰色,压着无边无际、失了翠色只剩黑褐与苍白的林海。

白毛风在这里,声音都变了调,不再是呼啸,而是变成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呜咽,从冻僵的树梢间挤过,卷起的不是雪沫,是细碎坚硬的冰晶,打在脸上,针扎似的疼。

此处地势比起“老鹞子沟”更为隐蔽,是一处巨大的、呈碗状的山坳;碗底,原本密不透风的原始针叶林,已被撕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口子。

十余辆蒙着厚重帆布的卡车,像一群蛰伏的钢铁巨兽,分散停放在压平的雪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混合气味:新鲜松木被撕裂后的苦涩汁液味、柴油燃烧时的焦糊味、混杂这汗臭味与排泄物的臊臭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冻土深处被翻搅出来的腥气。

油锯的咆哮是这里的主旋律。

起码不下二十台油锯同时在作业,那声音不再是单一的嘶吼,而是一片疯狂而单调的金属震颤的海洋,淹没了其他一切声响,只在换锯或故障时,才陡然露出一刹那令人心悸的死寂,随即又被更猛烈的噪音填补。碗口边缘的高地上,四挺“九二式”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冷漠地指向外围莽莽的森林。

松野副官没有待在相对“舒适”的头车里。他穿着厚重的军呢大衣,围着羊毛围巾,但依旧站得笔直,立在碗底边缘一处稍高的土坡上,随身携带的单筒望远镜镜片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霜雾,他不得不时常摘下擦拭。

手里拿着一份与之前规格不同、但条目更为苛刻的清单,正与负责此片区的工兵大尉低声交谈,声音必须提高,才能压过油锯的噪音。

“大尉,昨日出材量,为何比预定少了百分之十五?”松野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显得闷而冷峻。

工兵大尉是个面色黝黑、体格敦实的中年军官,此刻额角见汗,不知是冻还是急:“副官阁下,此地林木虽佳,但地势更陡,积雪太厚,拖运困难。而且……您看那边,”他指向山坳西侧一片狼藉的斜坡,“昨天下午生小范围雪崩,埋了四个民夫和一台油锯,光清理就耽误了两个小时。”

松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片斜坡上,积雪明显有滑落的新痕,几个日本兵正指挥着更多民夫,用简陋的工具和双手,连挖带刨,试图找回被掩埋的机器,至于那四个民夫……几处微微隆起、覆着新雪的土堆,便是他们的归宿。

松野的目光在那几个雪堆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移开了,仿佛只是看到几块碍事的石头。

“雪崩,是意外,也是你们选址和作业时风险评估不足。”松野的语气没有责备,只有冷静的陈述,“耽误的工时,要从今天补回来。通知下去,午休取消,晚餐时间推迟一小时。另外,从明天起,拖运组增加两成人力。人力不足,就让监工队去‘催一催’。”

“嗨依!”工兵大尉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色。

人力早已捉襟见肘,民夫在严寒、高负荷劳作和极度匮乏的饮食下,非战斗减员每天都在增加,“催”又能催出多少力气?但他不敢多言。

松野不再看他,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整个作业区。他的任务,不仅仅是完成长谷川中佐下达的“青峦计划”第一阶段指标。

数日前收到一份来自更高层、经由特殊渠道直接送达的密令,要求他在此区域“额外”采集一批特定规格、品相要求近乎苛刻的“御用级”木材,数量不大,但必须绝对优先,且需与其他普通建设用材分开放置、单独押运。

这背后的接收方,连他都只能隐约猜测,绝非寻常部门。

“啪!啪!”

几声清脆的鞭响,夹杂在油锯声中,依然刺耳。

松野望远镜移动,看到不远处一个监工队的伪军小头目,正挥舞着皮鞭,抽打着一个瘫坐在树桩旁、似乎力竭的民夫。那民夫衣衫褴褛,在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里,头上竟蒸腾着稀薄的白气,脸上是冻疮和污垢,眼神涣散,对鞭打几乎没了反应。

“八嘎!起来!装死吗?”伪军小头目边骂边踢。

一个日军下士走过去,看了看情况,对伪军说了句什么。伪军小头目点头哈腰,随即招呼两个手下,将那几乎失去知觉的民夫拖起来,架到一旁背风的卡车后面,粗暴地往他身上堆了些积雪,便不再理会。是让他“缓一缓”,还是任其自生自灭,无人关心。

至于空出来的位置,立刻有另一个面黄肌瘦、眼神惊恐的民夫被驱赶着填补上去,接过沉重的斧头或绳索。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于油锯的、更加沉重而整齐的引擎声,隐隐从山坳北侧唯一那条进出的“路”上传来。松野和工兵大尉都转头望去。

只见三辆涂着不同样式、外观更显笨重结实的军用卡车,在一小队骑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入山坳口,停在了松野车队的外围。卡车上跳下数十名士兵,动作迅捷,装备精良,与松野手下这些以工兵为主的部队气质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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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迅展开警戒,同时开始卸载车上的物资——不是油锯或普通工具,而是几台看起来更为精密、带有测量仪器的电动切割设备,以及大量印着特殊符号的篷布和包装材料。

为一人,跳下第一辆卡车的副驾驶座,正是数日前在三岔口砖窑与松野交接的那位微胖、脸盘圆润、未佩戴明显军衔的中年军官。他依旧穿着那身普通的军官呢大衣,手里拿着个皮面文件夹,脸上带着那种程式化的、矜持而疏离的笑容,朝着松野的方向走来。

松野心中一凛,立刻整理了一下衣容,快步迎下土坡。

“三谷阁下,您亲自莅临?”松野立正敬礼,语气比平日更为恭敬。他只知道对方姓三谷,具体职务不详,但能调动直属部队和特殊设备,其背景深不可测。

“松野君,辛苦了。”三谷随意地回了个礼,目光已经越过松野,扫向那些堆积如山的原木,尤其在几处特意用崭新篷布单独覆盖的木堆上停留片刻,脸上露出些许满意之色。“看来,你没有忘记之前的嘱托。”

“卑职不敢有丝毫懈怠。您要求的那批‘特殊木料’,已按规格初步筛选,集中存放于三号堆放区,随时可以接受您的复验和提运。”松野侧身引路。

三谷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去看木料,而是踱步到一处油锯作业点附近,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飞旋转的锯齿将一棵合抱粗的落叶松齐根切断。巨大的树木轰然倒下,扬起漫天雪尘。

“效率不错。”三谷评价道,语气听不出褒贬,“长谷川君那边,进度如何?”

“长谷川中佐统筹全局,‘青峦计划’所需常规木材的采集,正在按计划推进。”松野谨慎地回答,刻意模糊了具体进度和困难。

三谷笑了笑,像是看穿了他的谨慎:“计划是计划,现实是现实。这坝上,好东西多,盯着的人……也不少。”他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那几台特殊切割设备,“我这次来,除了接收那批木料,也是奉令,在此区域进行一些……‘样品采集’和‘地质勘测’。需要借用贵部开辟的场地和部分基础设施,当然,人力……我们自己带了。”

松野心中明镜似的。什么“样品采集”、“地质勘测”,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这三谷,分明是代表着另一股至少与长谷川平级、甚至可能更高的势力,直接上坝来“截胡”或者“分一杯羹”了。他们看中的,恐怕是贪图更为稀有的优质木材,还带着专用设备,显然是有备而来。

“能为三谷阁下提供便利,是卑职的荣幸。”松野面不改色,“只是此处作业面已满,警戒压力也大,不知阁下计划在何处进行‘勘测’?需要卑职如何配合?”

“就在这山坳北侧那片背阴的缓坡吧,我看那边林木似乎更为古老稠密。”三谷用文件夹指了指方向,语气轻松,却不容商量,“设备搬运和场地清理,可能需要贵部派些人手协助。至于警戒……我的卫队会负责。松野君只需约束好你的人,尤其是那些‘协作者’,”

他瞥了一眼远处那些麻木劳作的民夫和凶神恶煞的监工伪军,“不要靠近北坡,不要多问,更不要……多看不该看的东西。明白吗?”

“嗨依!卑职明白!”松野立刻应道。他清楚,这是划定了界限。北坡那片区域,从现在起,成了他管辖范围内的“禁区”。

“很好。”三谷终于走向木材堆放区,去查验他那批“御用木料”。松野默默跟在身后,心头却比这坝上的寒风更冷。

油锯声依旧轰鸣,新的、更精密的切割设备也开始在北坡出异样的嗡鸣。在这片与世隔绝的苦寒林海里,掠夺以不同的形式、为不同的主人,变本加厉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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