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悦撩开车帘弯腰进入车内。
车厢内部空间宽敞,铺着厚厚的软垫,角落固定着一盏小巧玲珑的琉璃灯。
一抬头便撞上段骁阳含笑的双眸。
他似乎刚从衙门出来,身上还穿着深青色绣麒麟纹指挥使官服,肩宽腰窄,面容在车厢内略显昏暗额光线下更显轮廓分明。
林楚悦在他对面的软垫上坐好,这才出声招呼道:“世子。”
段骁阳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温声道:“冒昧请林小姐过来,失礼了。”
说完并未急着说今日的正事,反而微微低下身子,从旁边的小几储物格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利落地打开,一股混合着栗子味儿的香甜气息飘散开来,里面赫然是几块色泽金黄的糕点。
“富华酒楼刚出炉的栗粉糕,路过时想着你或许会喜欢,尝尝?”
他语气自然,并把油纸包往林楚悦那边推了推。
林楚悦有些意外,抬眼看过去,正对上他带着期待的目光。
道了声谢,拈起一块,糕点还带着些许温热,咬了一口,栗子特有的粉糯香甜立刻在舌尖化开,还能咀嚼到细微的栗子颗粒,甜而不腻,十分可口。
“很好吃。”林楚悦真心夸赞,心里把富华酒楼这个名字记下,以后有空要亲自去看看。
一块吃完,段骁阳便已经斟好了茶,动作自然地将茶盏递到她手边。
“喝口茶,润润。”
林楚悦接过,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端茶的手指,微微一颤,连忙捧稳,垂眸饮茶,掩去眼底的不自在。
车轮碾过路面出轱辘辘的声响,林楚悦捧着茶盏,率先开口,直接进入正题:“世子寻我,可是阮立远的案子有结果了?”
说到正事,段骁阳脸上的笑意淡下去,沉默一瞬,“定了,也没完全定。”
这话有些奇怪,林楚悦疑惑地看着他。
段骁阳艰难开口道:“抱歉,这次……我没能把那把‘伞’彻底拔掉。”
林楚悦心中一沉,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仍免不了感到一阵憋闷和失望。
她摇摇头,“如何怪得了你?你已尽全力。是那‘伞’太大,太重。”
“最终如何?”
段骁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阮立远虐待妾室,行为失检,证据确凿。但古小姐一事,他坚称两人是两情相悦,古小姐是自愿随她上船,且无其他直接证据证明是他对古小姐实施的侵害。”
他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最终判了革去功名,永不录用;杖责八十,监禁三年。济川侯府教子无方,罚银五千两。”
“那两个妾室,秋叶和许婉,身契已经还,济川侯府另外赔了一笔银子。”
“对古家那边,也同样赔了银钱,并承诺永不再骚扰。”
这个结果听起来好像惩罚不轻——八十杖打下去足以去掉半条命;之前取得的功名被革去,就无法参加明年春闱,永不录用代表这辈子于仕途无缘;监禁三年,至少能让他在牢里吃些苦头。
可是这里面的每一步都留下了可操作的空间,最终的最终,阮立远还是保住了性命,济川侯府也根基未动。
所谓的“伞”,只是被风吹的稍微偏了偏,阮立远以后依旧能在伞下活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林楚悦心里明白,这已是多方博弈,重重压力之下的“最佳”结果了。
“晋王殿下……亲自出面了?”她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