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办公楼层打开,熟悉的空调气味涌来。
谢星沉踏出电梯,曲易晨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她穿着苏明准备的那套衣物——米白色真丝衬衫,同色系西装裤,外搭浅灰羊绒开衫。
这身“焕然一新”的装扮,连同她微湿丝间残留的雪松冷香,成了另一种无声的宣告。
几道探究的目光扫过,又迅移开。
她面无表情地走向工位,将曲易晨安置在隔壁的小型会客厅。“在这里等,保持安静。”声音没有情绪。
曲易晨像个失魂落魄的挂件,默默陷进沙,只露出栗棕色的旋。谢星沉知道他就坐在三米外,但她必须在精神上将他切割出去。
敲击隔板的声音响起。
卢米安探进头来,碧蓝的眼睛先扫过会客区,愣了一下,随即堆起阳光无害的笑容“星沉姐!你没事吧?昨晚看你不太舒服……”他递上特制红茶,目光却忍不住飘向曲易晨,带着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这位是……?”
“我朋友。”谢星沉简短终结话题,“会议资料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卢米安连忙放下茶杯和文件夹,又深深看了一眼曲易晨,才转身离开。
谢星沉微微松了口气,指尖将微湿的丝拨到耳后。她知道,“谢经理带了个陌生情绪男孩来上班”的消息,恐怕已随着这少年的脚步传开了。
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
她端起茶杯,温热的液体带着草本香气滑入喉咙,稍稍舒缓紧绷的神经。
“他叫你‘姐姐’?”
一直沉默的曲易晨突然从会客厅的门框里探出头来,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那个黄头的……也是你公司的?”
谢星沉抬眼看他“卢米安,实习生。”她顿了顿,“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曲易晨被噎了一下,脸又有点红,缩回头去不说话了,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卫衣下摆。
距离会议还有十五分钟时,内线电话响了。
韩昊天的助理声音公式化“谢经理,韩总请您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该来的,总会来。
韩昊天办公室的空气比外面低了几度。
他站在落地窗前,缓缓转身,黑眸沉沉落在她脸上,不再掩饰审视与被触犯后的冷冽。
“解释。”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珠子砸在实木桌面上,“从昨晚庆功宴你离开后,到今天早上咖啡厅里的那一幕。”
他没有绕任何弯子,直接切入核心。
这不是上司对下属工作疏失的询问,这是一个男人对他在意的女人行踪和关系的逼问,尽管披着职业的外衣。
谢星沉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
“昨晚我喝多了,意识不太清醒。”她选择部分坦白,语气平稳,“苏明苏总顺路,送了我一程,去了一个地方休息。今早醒来就直接来公司了。”
“一个地方休息?”韩昊天重复,嘴角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什么地方?酒店?还是他家?”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谢星沉,我要听的不是这种模糊的官方说辞。你身上这套衣服,还有你手里那个袋子,不是酒店备用品的风格。”
他观察得如此细致。谢星沉心头微凛。
“是苏总的一处住所。”她承认了,但补充道,“只是休息。没有生任何出界限的事情。”她必须澄清这一点,无论韩昊天信不信。
韩昊天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
他的眼神深邃难测,半晌,才慢慢道“那么,咖啡厅那个男孩呢?他又是谁?为什么对你……情绪那么激动?”
“曲易晨。一个朋友,暂时住在我那里。”谢星沉斟酌着用词,“他年纪小,比较依赖人,昨晚联系不上我,有些着急。”
“住你那里?”韩昊天的眉头蹙得更紧,眼神里的冷意加深,“什么性质的朋友,可以住在一起,还因为你夜不归宿就崩溃成那样?”他的问题越直接,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谢星沉,你的私人生活我无权过问,但当它影响到工作状态,甚至可能带来不必要的舆论风险时,我就必须过问。”
他上前一步,双手撑在办公桌边缘,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更强烈的压迫感“昨晚露台上的事,不止我一个人看到。沈凌羽,卢米安,还有其他可能经过的人。你喝醉被苏明带走,今天早上又被一个年轻男孩在公共场合纠缠质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混合着怒意和……或许是担忧的复杂情绪“意味着你的专业形象可能受损,意味着项目可能会因为你的私人问题受到不必要的关注甚至质疑!更意味着……”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有些人,可能会利用这些,做文章。”
“我会处理好的。”谢星沉迎着他逼视的目光,声音清晰而肯定,“不会影响工作。”
“你怎么处理?”韩昊天并不让步,“先说苏明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他那个人,城府极深,他这么‘周到’地照顾你一夜,你觉得他会没有任何图谋?还有那个男孩,你能确保他不会再闹出像今天早上的事?”
他的质问一句接一句,不只是上司的责难,更像是一种焦灼的、想要将她从他认为的“麻烦”和“危险”中剥离出来的冲动。
谢星沉沉默了片刻。
“韩总,”她再次开口,语气多了几分疏离的客气,“感谢您的提醒和关心。我会谨慎处理与苏总的关系。至于曲易晨,这是我私人的事情,我会解决。十点半的会议即将开始,如果没有其他工作指示,我先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