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堆砌的热络笑容瞬间调整方向,朝着苏明所在的位置,近乎本能地换上更恭敬、更热切的笑意,微微颔。
周围几个原本蠢蠢欲动想要围上来的人,脚步也迟疑了,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道深沉的身影吸引。
苏明的出场,甚至无需言语。
仅仅是他存在本身,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瞬间改变了场内力量的流向。
聚焦在谢星沉身上的、带着恶意的压力,如同被无形之手悄然拨开、转移。
谢星沉捕捉到了这个因他而生的、珍贵的空隙。
她几乎是立刻,借着微微侧身聆听旁边人说话的姿势,极其自然地向后退了半步,轻盈地脱离了那个小型包围圈的中心。
她对身侧一直紧绷关注着的助理,几不可闻地低语一句“我去露台透口气。”
然后,她握紧手包,脊背依旧挺直,步履依旧稳定,只细看之下,比入场时快了那么一丝。
方向明确,朝着宴会厅侧面那扇通往露天花园的玻璃门,径直走去。
深海蓝的裙摆拂过光滑的地面,留下最后一道沉静的轨迹。
将满室的浮华、未尽的酒意、那些试探与审视,以及那道刚刚降临便已为她辟开通道的深沉目光,一同关在了身后。
露台的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意,瞬间裹住了她微烫的皮肤。
她在冰凉的汉白玉栏杆旁坐下,有些怔。
酒精像一层温热的薄膜,将她的感知与世界隔开。
指尖还有微麻的余韵,视野里的城市灯火晕开柔和的星芒——这是酒精赠予的、虚假的温柔。
她试着集中精神,可思绪像浸了水的羽毛,沉甸甸地飘忽。
小脑被酒精掌控的感觉如此清晰世界在缓慢旋转,平衡感变得微妙而不可靠。
她甚至不敢太快转头,怕那股眩晕会将她扯进更深的不适里。
于是她站起来,扶着栏杆。
眼前的城市在夜幕下铺展开来。
万家灯火明明灭灭,每一盏光后面都是一个家,一种她此刻无法触及的、寻常的温暖。
这景象让她心头泛起一丝酸软的慰藉,像在寒冬里瞥见别人窗内的炉火。
可那慰藉转瞬即逝。
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抽离感。
那些光离她那么远,那么陌生。
她站在这里,站在权力的高处,站在资本的漩涡中心,脚下是流光溢彩的名利场,眼前是触不可及的人间烟火。
温馨与冰冷,两种矛盾的感觉在她胸腔里交织、撕扯。酒精放大了这种情绪的锐度。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按在栏杆上的手。
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白。
这双手能写出缜密的商业计划,能操作复杂的财务模型,能在谈判桌上不动声色地掌控节奏。
可此刻,它们连对抗一杯又一杯递来的酒,都显得如此被动。
夜风吹乱了她的碎,也吹散了宴会厅里沾染的、混杂的香水与酒气。
属于苏明的那缕沉稳雪松香,似乎还固执地萦绕在衣领间,提醒着她方才那一幕——他无需言语,仅凭存在,就为她荡开了一片喘息之地。
这认知让她心头那点冰冷的茫然里,又掺进了一丝更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悸动。
她就这样站着,看着灯火,感受着身体里酒精缓慢代谢带来的轻微颤抖,和头脑中前所未有的、混杂着脆弱与清醒的奇特平静。
就在谢星沉感到身体微微软,需要支撑时,身后传来了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因为那股山岳般无可撼动的气场,只属于今晚的主宰者。
一件带着温暖体温、裁剪完美的黑色西装外套,轻轻地、却是不容置疑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苏明站在她的身后,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那股独属于他的包容与强大,伴随着西装上的雪松香气,将她彻底圈定在他私密的空间内。
“还能走吗?”苏明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我送你。”
那句“我送你”不是疑问,而是宣告。他没有多余的肢体接触,只是用一件外套,和一句简洁的话语,就完成了最强大的占有。
“不劳苏总。”
一个带着强烈火药味的、充满年轻雄性竞争意味的声音,带着风,迅猛而直接地插了进来。
韩昊天从露台的另一侧阴影处迈出,他今晚穿着一套亮眼的白色礼服,显得英俊而锐利,此刻的他眼中充满了强烈的危机感。
他大步走过来,站到了谢星沉的侧前方,直视着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