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听到李梦那声拔高的疑问,没直接回答,反而像是为了掩饰刚才自己那番“验伤”举动带来的微妙尴尬,
又或者纯粹是习惯性地想“欺负”一下眼前这个总让他牵肠挂肚的兵,他直接上手,一巴掌拍在许三多裸露的胳膊上。
指尖划过那层因为常年训练而覆着薄薄肌肉的皮肤,他“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刻意为之的、不那么正经的调侃:
“你还别说,许三多,你小子看着瘦了吧唧跟麻杆似的,这身皮肉倒是挺白净,这肌肉线条……练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说着,看着许三多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和评价而更加瑟缩、恨不得把自己团起来的样子,心里那点恶劣趣味又冒了头,忍不住又伸手在许三多另一边胳膊上飞快地摸了一把,心想:手感滑溜溜的,还挺细腻,就是有点凉。
许三多被他这摸来摸去、评头论足的架势弄得浑身不自在,脸臊得快要滴出血来,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光溜溜的胳膊,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
他求助似的望向史今,眼神里写满了“班长救命连长好可怕”。
史今赶紧抓过旁边椅子上许三多刚被扒下来的作训服上衣,抖开,几乎是裹粽子似的披在许三多身上,
一边帮他拢紧衣襟,一边没好气地瞪了高城一眼,那眼神里又是无奈又带着点好笑:
“连长!您这又是干什么呢!人孩子都快羞得钻地缝里去了!有您这么说话办事的吗?”连长干啥玩意,还上手摸了,他都,呸!不对都被连长带歪了。
马班长在旁边看得直摇头,真是哭笑不得,他搓着手,语气里带着点埋怨又不敢真作的委屈:
“高连长,您今天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进门二话不说就踹门,进来二话不说就扒人衣服……俺们五班这几个老实巴交的兵,差点以为您是带着队伍来剿匪、抓现行呢!”
他说着,眼神瞥向史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还愣着干啥?赶紧给三多把衣服穿好啊!这光着膀子像什么话!看我干啥玩意。
史今接收到马班长的眼神,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利落地帮许三多把胳膊套进袖子里,又去系扣子。
李梦更是看不下去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抓起许三多搁在炕上的军衬衣就往他怀里塞,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穿上!快穿上!这虽说屋里暖和,也架不住这么晾着啊!咱这院子里……万一,万一路过个女的,这像什么样子!”
他心里直犯嘀咕:我的老天爷,这高连长今天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检查身体也没这么检查的啊!
薛林在旁边看得一脸懵,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拽了拽马班长的袖子,压低声音,满是困惑地问:“班长,高连长他们……这到底是来给三多检查身体呢?还是嫌三多衣服脏,要给他换新的?”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能把人扒成这样的场合,除了洗澡就是卫生队体检,可眼下这气氛……哪样都不像啊。
马班长被他问得心烦,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还糊涂着呢!”
炉子里的煤块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黝黑的炉壁,跳跃着,把整个屋子都烘得暖融融的。
刚才踹门时的戾气、扒衣服时的尴尬、以及最初那股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恐慌,都被这持续散的暖意渐渐熨平、冲淡了。
几个人围着屋里那张旧木桌坐了下来,马班长拎起炉子上的大铁壶,给每个人面前的搪瓷缸里都倒上了滚烫的砖茶,深褐色的茶汤冒着袅袅的白汽,氤氲了围坐者的眉眼。
空气里,除了茶香和煤火气,还隐约残留着一丝来自院中狼皮的、淡淡的腥膻味道,但此刻,这味道已不再那么刺鼻,更不再让人神经紧绷。
高城端起自己那缸子茶,吹了吹表面漂浮的茶叶梗和沫子,仰头灌了一大口。滚烫的茶水带着粗粝的滋味滑过喉咙,
灼热感一路蔓延到胃里,他才觉得胸口那股憋了一路、又无处泄的闷气和后怕,似乎随着这口热茶散掉了一大半。
他把搪瓷缸“哐”一声放在桌上,指节在粗糙的木头桌沿上敲了敲,目光转向马班长,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直接,但少了之前的急躁:
“马班长,现在说说吧。你们几个,大白天的,一个班的人全不见踪影,驻地门还从外面锁得死死的,干什么去了?不知道留个人看家?”
马班长脸上堆起那种老实人常有的、略带局促的憨笑,他搓了搓因为最近锻炼量加大和每天劳作,而有些粗糙的手掌,端起自己的茶缸也喝了一口,才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
“嗨,高连长,这事儿……说来话长。这不,昨儿刚帮附近几家牧民老乡处理了那伙闹腾的狼嘛——您也知道,今年草原上狼是比往年多些,闹得老乡们不安生。
老乡们心里过意不去,非要请我们去家里吃顿便饭,说是感谢咱们搭了把手。推了好几回,实在推不掉,
老乡太热情了,我们想着……盛情难却,就……就带着他们几个一起去了。怕驻地没人看着不安全,就……就把门从外头锁上了。”他现在是真的不敢放三多一个人,孩子是真能干,也敢干。再来一次,他都能厥过去。
“班长你们真厉害!”史今立刻接过话头,脸上露出由衷敬佩的笑容,眼神真诚地看着马班长,“能帮老乡们解决狼患,这可不是一般的能耐,是实打实地为老百姓办实事、解难题!太了不起了。”
高城捏着茶缸沿,一口一口地呷着茶,半晌没说话。换作是他来处置这事儿,未必能比马班长他们做得更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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