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柳老尚书阅人无数,肯定见过很多惊才绝艳的有天赋的人。
弟弟出身小地方,只跟着唐老爷子学账房,就算他稍有天赋,那也只是相对这小小的禾兴县而已。
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要能得两句指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立刻又沏了茶,请柳老尚书落座。
江睿虽然有些失落,但他心态也还不错,还稳得住。
柳老尚书准备说话的,但是目光无意中扫过江言沐沏茶的手法,一时倒像忘了说什么似的。
直到江言沐把茶沏好送到他面前。
柳老尚书轻咳一声:“好茶叶配上好的炒制方法,再加上好的沏法,才能形成那种独特的茶味,原来如此!”
江言沐笑着说:“老大人夸奖了!”
柳老尚书这才转向江睿:“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江睿忐忑地走到他面前,拱手行礼。
江言沐和唐老爷子对视一眼,看着柳老尚书严肃的脸色,他们也不知道生了什么?
柳老尚书说:“江睿,你知道我给你的那些题是什么题目吗?”
江睿垂答道:“回老大人,小子只知那些是关于漕运折算、粮仓盘点、盐铁利税的算题,却不知其具体来历。”
柳老尚书端起青瓷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这些题并非老夫寻常用来考校后生的俗题?”
江睿一愣,抬眼望向老尚书,眼中满是疑惑。
唐老爷子也坐直了身子,连一旁的江言沐都停下了拨弄茶荷的手,凝神细听。
“三十年前,先帝曾下一道密旨,命户部彻查天下三仓的陈年旧账,又要核算东南漕运十年损耗、西北盐铁榷税的隐亏,”
柳老尚书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彼时老夫尚在户部侍郎任上,领了这差事,却现这些账目牵涉甚广,数据繁杂到骇人,光是整理卷宗就耗了三月,而后集户部二十余名顶尖账吏,足足算了半年,才勉强理出眉目。”
他顿了顿,将茶盏往案上一放,出清脆的声响:“你前日推演的那道漕运损耗题,便是当年东南漕运账册里最难的一道;还有你昨日解的粮仓平准题,是太仓旧账里的核心症结;至于今天让你解的那道,是盐铁利税题,更是当年让整个户部束手无策的死题。当年老夫整整耗了七日才解出来。”
唐老爷子倒吸一口凉气,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他是知道轻重的,颤声问:“老大人,这,这可是当年户部的绝密要务?整个东夏,怕是没几人见过这些原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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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没几人见过。”柳老尚书捋了捋花白的长须,眼底闪过一丝傲然,“当年参与核算的账吏,非心腹重臣不可;那些账册,更是锁在户部金匮里,等闲人连碰都碰不到。老夫致仕时带出副本,本是想留着自娱,却没成想,竟用来考了个毛头小子。”
他又笑了笑:“毕竟是三十年前的旧题,倒也不算是泄密。老夫时常拿来给后辈们练手,不过他们连老夫当年的水准都达不到。像江睿这样,第一次接触,用两个时辰解出来的,压根没有。”
唐老爷子试探地问:“那老大人意思……”
柳老尚书却是看着江睿:“东夏立国百年,能在你这个年纪,无师自通勘破这些题的,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三人。”
他顿了顿,又说:“老夫致仕三年,见过的账学后生不算少,可要么死记硬背墨守成规,要么心浮气躁眼高手低。唯独你,既有过目不忘的记性,分毫不差的算力,更有举一反三的悟性,还能将市井账法融会贯通到国帑大计里,虽说有些想法还不成熟,那也是见识所限。这等天赋,便是当年户部的那些老吏,也未必及得上。”
听到他对江睿的评价这么高,唐老爷子和江言沐都很高兴。
却听柳老尚书又说:“遇到你这样的天赋的后生,我是很乐意收你为徒的。你已经有师父了,所以,可惜了!”
唐老爷子一听,急了,忙说:“老大人,我,我可以将他逐出师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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