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副统领先拿起信函,就着火光看封皮。
无一字,只有一个小小的、以朱砂绘制的奇异符号——交叉的船锚与三叉戟!
他心头剧震,强自镇定,又打开锡盒。
盒内衬着丝绒,丝绒上嵌着三枚鸽卵大小的蜡丸,封得严严实实,隐隐透出甜腻气息。
与墨尘描述的“阿芙蓉”膏气味有些相似,却又似乎更复杂。
最后,他拿起那本册子。
封面无字,翻开内页,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一笔笔银钱、货物、人名的往来。
时间跨度数年,涉及地点有泉州、登州、津海卫、辽东,甚至还有“吕宋”、“满剌加”等海外地名。
所记货物除寻常丝绸瓷器,更多是“香药”、“异料”、“特制膏”等模糊称谓。
银钱数目巨大,动辄数万两。
人名多用代号,如“海东青”、“老舵”、“疤面”……其中几次交易旁,还以朱笔标注了小小的叉锚三叉戟符号!
严副统领迅翻阅,在其中一页停下。
那里记录着一笔近期交易:“腊月,走登州,‘永’字船,货三百斤,接‘疤面’,置‘烟港’。酬金已付半,余货到结清。”
旁边朱笔批注:“京中有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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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字船?永盛行!货三百斤?是那种“特制膏”吗?烟港!果然是那里!
严副统领手微微抖。
他不敢耽搁,将信函、锡盒、册子小心收起,命手下恢复密室入口原状,迅撤离。
风雪夜,诚王府的搜查在拂晓前悄然结束。
除了那密室中的现,其余地方并无特殊。
王府仆役无人知晓那密室存在。
几乎在严副统领带着东西返回国公府的同时,江南金陵,苏瑾也接到了刘七的紧急禀报。
“苏先生,那两名番僧,昨夜试图趁夜离开‘永盛行’后园!”刘七一身夜行衣,鬓角还挂着未化的霜,“我们的人一直盯着,见他们翻墙而出,往码头方向去,便悄悄跟上。他们在码头附近一处荒废的河神庙里,与一个黑衣人接头,递过去一个小包裹。我们本想等他们分开再动手,不料那黑衣人极其警觉,似乎察觉有人,突然难,打伤了我们一个弟兄,夺路而逃。两名番僧也趁乱钻入小巷,我们人手不够,只擒住一人,另一人……跑了。”
“跑了?”苏瑾眉头紧蹙,“擒住的那个呢?包裹呢?”
“番僧咬伤了我们的人,挣扎得厉害,不得已打晕了,现在安置在安全处,有人看着。包裹……被那黑衣人带走了。”刘七低头,“是属下办事不力。”
苏瑾摆摆手:“对方早有防备,不怪你们。那番僧可会说汉话?可能审问?”
“呜哩哇啦,听不懂。已去寻通译。”
“立刻去办。另外,加派人手,全城暗中搜查跑掉的那个番僧和那个黑衣人。重点查码头、船行、客栈,看有无生面孔受伤或藏匿。”苏瑾语很快,“还有,‘永盛行’那边有何反应?”
“王瑄今早一如往常,去了铺子。但后园加强了护卫,生人勿近。”
苏瑾沉吟。
番僧突然行动,黑衣人接应,显然是要传递或转移什么东西。
是察觉到了调查,还是因为京中变故,收到了新指令?
“让我们在‘永盛行’的人,想办法探听王瑄今日有无异常举动,或是否准备船只货物。”苏瑾吩咐,“另外,将此事,连同番僧异动,立刻密报国公爷。还有……”
她想起凌薇之前关于“阿芙蓉”的提醒:“请国公爷示下,那擒获的番僧,是就地审问,还是秘密送往北疆?”
西域,侯三的军营。
那名重伤的俘虏在昏迷数日后,终于再次短暂苏醒。
此次神志似乎稍清,侯三亲自守在榻前,墨尘推荐的佛郎机通译在旁。
“你为谁效力?‘尊主’是谁?‘货’是什么?‘疤面人’在登州何处接头?”侯三的问题简短直接。
俘虏眼神涣散,嘴唇翕动,声音嘶哑难辨。
通译凑近仔细倾听,片刻,回头对侯三道:“他说……‘尊主’……‘海上的主人’……货是‘神灵的馈赠’……能让人忘却痛苦,见到仙堂……‘疤面’……在登州‘刘家礁’……有红灯笼的渔村……”
“海上的主人?神灵的馈赠?”侯三皱眉,“‘烟港’是何处?与‘刘家礁’是否一处?”
通译再问,俘虏却只是反复念叨“天堂……馈赠……”,神情渐趋迷幻,嘴角溢出白沫,再次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