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的讲述在风暴王座厅中回荡,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永恒风暴的背景噪声。她从吉尔尼斯的第一个记忆开始:父亲书房里皮革与旧纸的气味,母亲弹奏的钢琴曲调,窗外格雷迈恩之墙的灰色轮廓。她讲述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阿鲁高的仪式,森林中的低嚎,皮肤下第一次感到的异样瘙痒。
“变成狼人的过程不是瞬间的,”她的声音平静得令人不安,“而是一种缓慢的渗透。先是嗅觉变得敏锐,能闻到一英里外的血腥。然后是听觉,夜晚的寂静变成了无数细微声音的交响。最后才是形体——第一次变身时,我感觉自己裂成了两半,一半想撕碎看到的一切,另一半在尖叫着要停止。”
曼诺克静静地听着。他脸上的数据流仍在滚动,但度放缓了,仿佛在处理这种非逻辑的输入。奥拉基尔在王座上微微前倾,风暴之眼中的闪电变得有节奏,像是在跟随故事的脉搏。
塞拉继续讲述加入团队的经历:艾伦第一次看到她狼人形态时的眼神不是恐惧,是评估;维琳第一次为她分析诅咒能量结构时的专注;莱拉尔教她感知自然律动以平复野性;布雷恩用矮人的粗犷直白告诉她“怪物又如何,能打就是好队友”。
“矛盾从那时开始不再只是内部斗争,”她说,“它成为我连接世界的方式。狼性让我感知危险,诅咒让我理解被排斥者的痛苦,暮光让我看透伪善与疯狂。而虚空……”她触摸颈间的水晶,“虚空让我看到更大的图景,看到我们所有人都是某个更大存在观察下的变量。”
讲述到锁喉的交易时,王座厅中的风暴能量出现了细微波动。奥拉基尔的声音如远雷响起:“上古之神的仆从……它们总是喜欢在棋盘上放置有趣的棋子。”
塞拉点头:“但我不是棋子。我是玩家,就算棋盘是别人铺好的。每一次选择——接受虚空种子,留下让团队离开,来旋云之巅——都是我的选择。也许选项是有限的,但选择本身是真实的。”
她终于讲到此刻,站在风暴王座厅,面对全可能性的曼诺克。
“你追求所有可能性同时为真,”塞拉直视构造体,“但你想过吗?如果所有可能性同时生,就没有了故事。没有了‘从吉尔尼斯贵族女孩到站在这里的我’这条轨迹。没有了选择带来的重量,没有了放弃一条路走另一条路的遗憾与坚定。没有了……成长。”
曼诺克的数据流停滞了一瞬。他的合成音中出现杂波:“成长……是低效的。错误与修正,摸索与跌倒。全可能性模型允许直接抵达最优状态。”
“但最优对谁而言?”塞拉上前一步,脚下的平台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浮动,“对你而言的最优是逻辑完整。对奥拉基尔大人而言的最优是绝对自由。对我而言的最优是保持自我。我们都在追求不同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叙事——不是为了让别人理解,而是为了让自己知道自己是谁。”
奥拉基尔突然大笑。不是人类的笑声,而是风暴的咆哮,整个王座厅为之震颤:“有趣!小矛盾提出了一个风暴也未曾思考的问题:绝对自由是否包括放弃自由的权利?如果选择成为不自由的存在,是否也是自由的一种表达?”
就在哲学思辨达到顶峰时,异变生。
不是来自曼诺克,不是来自奥拉基尔,而是来自旋云之巅本身。宫殿外的永恒风暴突然改变了节奏——不是风变化,是更本质的东西。风暴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个新的低音,古老、饥饿、充满无差别的愤怒。
奥拉基尔猛地站起(如果那不断变化的身形可以称为“站起”),风暴之眼望向宫殿穹顶:“阿尔泰鲁斯……它醒了。”
曼诺克的数据流瞬间加:“检测到异常风暴能量体。分析……匹配泰坦囚禁记录:阿尔泰鲁斯,原生风暴巨兽,被判定为‘不可控混沌’,封印于旋云之巅深层。封印完整性:已破坏。”
“封印是你破坏的,”奥拉基尔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类似恼怒的情绪,“你的全可能性实验扰动了风暴结构,释放了它。”
塞拉颈间的水晶剧烈震动。锁喉的意识强行插入,这次带着紧急警告:
“变量a--,检测到泰坦前原生元素巨兽。威胁等级:对观察计划构成直接风险。建议: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但撤离已不可能。宫殿穹顶裂开,不是物理开裂,而是空间本身的褶皱。一只由纯粹风暴构成的巨爪探入,爪尖所触之处,稳定的风暴能量被污染成混乱的漩涡。那爪子本身在不断变化形态,时而有五趾,时而像触须,时而分裂成无数小爪。
阿尔泰鲁斯的一部分意识渗入王座厅:“自由……吞噬……净化……一切非纯正风暴……皆须……净化……”
它感知到了厅内的存在:奥拉基尔(纯正但受泰坦约束的风暴),曼诺克(风暴与秩序与暮光的混合体),塞拉(矛盾的存在,携带虚空气息)。对阿尔泰鲁斯而言,这些都是需要被“净化”的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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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击不分目标。巨爪拍下,同时袭向三个存在。
奥拉基尔第一个反应。他化作一道闪电,不是躲避,而是迎击。风暴之王与风暴巨兽的碰撞产生的不是声音,而是概念的冲突——自由与混沌,意志与本能。闪电与乱流交织,王座厅开始崩解。
曼诺克启动了他的全可能性防御。他的身体瞬间分裂出无数虚影,每个虚影代表一种可能的应对方式:闪避、格挡、反击、融合、传送……所有可能性同时尝试。但阿尔泰鲁斯的攻击本身是混沌的,无法被预测,部分虚影被直接抹除。
塞拉没有那些高端能力。她只有本能,以及体内四种力量的临时协议。
狼性咆哮:“逃!现在!”
诅咒低语:“承受它,痛苦会让你更坚韧。”
暮光计算:“分析攻击模式,寻找规律。”
虚空观察:“记录,这是珍贵的数据。”
而那个“我”,那个拒绝被定义的核心,做出了决定:
“不逃。不硬抗。不分析。不记录。我们……适应。”
她放弃了对身体的全部控制,允许四种力量按它们的方式协同反应。这不是优雅的配合,而是混乱的即兴演出——狼性让她在巨爪落下的最后一刻翻滚,诅咒让她的身体在被擦到时迅修复,暮光让她感知到阿尔泰鲁斯攻击中的微妙空隙,虚空则在记录整个过程的同时提供了一种奇异的冷静。
她活下来了,但代价巨大。四种力量的临时协议在压力下开始破裂,它们不再愿意协作,开始争夺主导权。
奥拉基尔与阿尔泰鲁斯的战斗愈激烈。风暴之王显然更强大,但阿尔泰鲁斯的混沌特性让它无法被常规方式击败——每一次被击散,它都会从旋云之巅的混沌本源中重组。
“曼诺克!”奥拉基尔在战斗间隙吼道,“你的实验惹出的麻烦!解决它!”
构造体悬浮在空中,无数可能性虚影在重新整合。数据流疯狂滚动:“解决方案分析……可能性:强化封印,需要泰坦能量。可能性:引导至其他位面,需要稳定传送门。可能性:让其吞噬足够能量直至饱和崩溃,需要诱饵……”
他的“目光”转向塞拉。
“最佳诱饵:矛盾存在。体内能量特征复杂,对混沌生物有吸引力。存活概率:。”
塞拉感到一阵寒意。不是恐惧,是某种更深的失望——即使进化到全可能性状态,曼诺克的本质仍是冰冷的计算。
但奥拉基尔否定了这个方案:“风暴不在我的领域内吞噬客人。即使只是可能性的客人。”
阿尔泰鲁斯的巨爪再次成型,这次直接抓向曼诺克。全可能性防御再次启动,但混沌攻击抹除了更多虚影。曼诺克的本体开始受损,金属装甲上出现裂痕。
“存活概率下降至。需要新变量。”
新变量来了,但不是曼诺克期望的那种。
塞拉颈间的水晶突然破裂。不是被阿尔泰鲁斯击碎,而是自行解体,化作一团紫色雾气。雾气中,锁喉的意识完全降临——不是远程观察,是实质性的投影。
“实验体a--,观测到泰坦前原生元素威胁。这不符合长期观察计划。我将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