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许府别院。
玉蕊自那日在宜妆阁门前受了周颂宜那句“信不过,你大可不买”的刺激后,回到这方小院,便像是换了个人。
她不哭不闹,而是将自己关在房里,眉头紧锁,口中反复咀嚼着那句让她倍感屈辱的话。
“信不过……你大可不买……”
“信不过……你大可不……”
这语气,这措辞,一定在哪里听过。
那种平静表面下透出的疏离与隐隐的居高临下,绝不是一个陌生人对另一个陌生人该有的态度。
一定有什么关键被她遗漏了。
她拼命回想与周颂宜有限几次的接触。
长公主府外的那次?
不,那时周颂宜根本没正眼瞧她。
是了,是更早之前。
在她刚被诊出怀了身孕,随许津南回京途中,因脉象不稳,不得不在安阳府城暂住几日休养。
那时她自觉揣上了免死金牌,未来一片光明,一股想炫耀、想踩上平民几脚的虚荣和恶意便按捺不住。
她记得自己特意打扮了一番,扶着并不可见的腰,带着仆从,趾高气扬地走进了那间名为凝香阁的铺子。
可她却被噎得满脸通红,想作又怕真动了胎气,更在那女子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最终只能悻悻地扔下香膏,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妆阁。
当时铺子里还有其他客人,似乎有人低声笑着称呼那帷帽女子……称呼她……
“褚夫人!”
对!就是褚夫人!
如同黑暗中划过一道闪电,玉蕊猛地从绣墩上站了起来。
原来那句让她耿耿于怀的话,早在那个时候就听过了。
原来周颂宜早就嫁人了,嫁给了安阳府城一个姓褚的穷小子。
所以她才会流落在那个小地方,所以她才会开什么妆阁。
什么吏部侍郎千金,什么清高自许,全都是假的。
她周颂宜早就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闺阁小姐,而是个嫁过寒门、操持贱业的妇人!
刚端着药汤进来的赵婆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以为这位不安分的主儿又要闹什么幺蛾子,连忙放下药碗:
“又怎么了?”